“尚德,你说,这还有几日的功夫才能到长安城啊?”
马背上的刘丰眯了眯眼,似乎有些困顿,摇摇晃晃的,直让人担心他要从马背上跌下来。
而他口中的尚德,则是一旁那身形无比高大,手持斩马刀的汉子。他是刘丰手底下顶有名的猛将之一,虽只是显锋修为,可冲锋陷阵,却有着万夫莫当之勇。
想当年,他一人空手行于蜀地大泽之中,路遇恶蛟,搏杀三天三夜终于杀死蛟龙,也是得了个擒蛟将的名头。后来得了刘丰的赏识,就到了王府内效力。
可若说他仅仅是一名武夫,那又不对。刘子路字尚德,虽长的五大三粗,天生神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兵法大家,也不知道是哪位隐世高人的弟子。
刘丰也不奇怪。
毕竟这千里蜀地,大山千万座,其中藏些个什么人,即便是他也找不出来。
刘子路听得刘丰说话,嘿嘿一笑,说道:“王爷,我们已经走了大半路程了。这山间小路虽是先民开辟,但经过我们这几十年来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的修复,来往中原,通行再无阻隔,想必就算有些耽搁,两天时间也足以到达。”
“还要两天啊。”
刘丰有些兴奋,又或是紧张。
要做这种大事,谁能不紧张呢?
刘子路笑了一声,说道:“王爷,这还是我们三万铁卫极善野战的原因,若是那不熟悉地形的长安老爷兵来了,就算沿着我们修好的路,怕是没个五天时间也过不来。”
刘丰点了点头,蜀地险峻,山中四处都是毒虫猛兽,那些外乡人来此会是什么感受,他这个本就是外来的藩王可真是深有体会。
他只是紧张,还有就是太无聊了。也是,他一个王爷,就算被安置到这穷山恶水之处,身边也是时刻簇拥着无数娇妻美妾。即便卧薪尝胆的练兵,可也只是有勾践的隐忍,又哪里吃过那种苦?
他自己也这般想着,自嘲的笑了笑,转头对着另一边负长枪的武士说道:“远儿,为父这次亲身上阵,难免有个万一,一身性命安全,可就全部都交托给你了啊。”
陈远骑在马背上,听到这话,立时拱手称是,神情极为认真。他不是什么武将,可是王府中的人,现如今却没有一个敢小看他的了。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的毛头小子。
蜀中枪王。
这个名号是他靠着一把铁枪一座山头一座山头挑过来的,只等那剑阁的柳山回来,他再胜了剑阁传人,就是货真价实的蜀中第一高手。
想要突破他的铁枪近刘丰的身,少说也要一千骑军直到身侧。
可是三万铁卫尚在,打一场长安只敢守城的攻城战,若是真的开城门正面迎敌,刘丰也只好敬佩自己那位侄子的勇气和愚蠢。
陈远没有说话。
他一直都是这样,跟谁都很少说话,即便是这位他一直都十分敬重的义父也是一样。他低头骑马,腰杆儿却是挺得笔直,像是他背后那杆黑色的大枪。
枪乃百兵之王。
几年来,他境界亦是突飞猛进,连连破境,毫无阻隔,放眼千里蜀地,竟是连个能让他使出七分力的人物都没有。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对手。
这个对手必须很强,能逼迫的他使出全力,让他有机会杀出一条破军境界的契机。
和天底下大多数武人不同,他走的是条以战养战的极端路子,无论破境还是提升武功,只需不断与高手搏杀,顿悟什么的,倒是其次。
就这般,只一年前他就到了如今的境界。
整整一年他毫无寸进。
正在前进,他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其上有一层水雾,这山里的湿气太重了。连天色都暗了下来。一抬头,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密布着浓云,闪电像毒蛇吐舌似的时时划破了长空的阴霾。
“王爷,看吧,这耽搁事情的东西,说来就来。”一旁马上的擒蛟将苦笑两声,伸手撑起一把黑伞遮在了刘丰的头顶。
至于背后三万铁卫,则是不用人吩咐,一个个把背后的兜帽往头上一罩,转眼间就是披上了蓑衣,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停。
诸葛元笑了一声,也是披上了蓑衣,他虽地位极高,此刻却也无人给他打伞,只好无奈的说道:“这天地有变,实则在下过错,真是奇怪,分明看了四周云势,三天之内,定无风雨,怎么转眼间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刘丰哈哈笑了两声,挥手说道:“先生虽是人间大才,却又哪里摸得清那降雨老龙王的脾气?莫需自责,莫需自责。”
忽然间,一旁陈远已然长枪在手,双眼瞪得老大,直盯着那天空上的翻滚云层。
隆隆的电蛇在狂舞。
暴雨似乎马上就要降下。
可是陈远却是觉得那乌云之中似乎立着一个绝世的妖魔,倾世的杀气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旁其他人也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被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问道:“阿远,你怎么了,王爷在这儿,你怎么如此无礼?”
刘丰也皱了皱眉头,说道:“远儿,可是有什么发现?”
也难怪,陈远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头顶汗珠不住地往下滚,即便有敌人袭来,以他的胆魄也不至于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们下意识的顺着陈远的目光看去,他们什么也看不出,什么也感受不到。
就在这时,陈远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带着丝丝的恐惧。
可那句话还是从他的嗓子中吼了出来。
“快逃!”
说罢,他一脚踹在刘丰的马上,马儿吃痛,立刻不受控制的飞奔而出。这个时候,陈远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的解释了。
一股不似人间的力量从云中落下。
他们花费几万人,耗费数十年光阴,可以开凿出一条打通中原和蜀地的山道。可这力量,却是在一瞬间就连凸起的山峰都毁掉了。
天地巨震,一时间有很多士兵惨叫着跌落悬崖。
巨石从头顶砸落,他们尝试着举起盾牌,可那力道顷刻间就可以把盾牌砸得粉碎。
这末日般的景象足持续了一刻钟。
狂风已停。
乌云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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