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红上身穿着一件胸前印有一串字母的黑色T恤，外面披了件酒红色外套，下面一条黑色的宽松裤，左手提着一口袋的水果，有红有黄，有紫有绿。她走到李庆国跟前，好似以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径直说道，
“庆国，我过来看看鲁阿姨，昨天听我爸说，鲁阿姨来医院了。怎么样了？”
李庆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有些懵，什么话都说不出，也不知道该说啥。他已经记不清两人多久没说过话了，仿佛以前的事儿都是上辈子发生的。
周小红见状，笑了笑，才想起是怎么一回事儿，连忙解释道，
“我回来有些时间了，可能你不知道，我爸经常跟孔叔打电话的，孔叔以前帮过我爸很多忙，前段时间我就听说鲁阿姨身体不好。”
李庆国听完有些羞愧，不过还是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周小红，下意识地又拿出一根烟。他准备点烟，但被眼前的周小红一把手抢了过去，扔到了地上，
“别抽了！”
隐约之中，李庆国感觉回到了以前，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他似乎也在等着这个动作，等着这句话，随即上去主动接过东西，但立马就放到了地上，随手又拿出一根烟，刚点燃，这会儿媳妇儿张蓉打来了电话，让他上去。
李庆国看着周小红说道，
“走吧，上去！”说完随即用脚踩灭掉烟，并把地上的一根捡了起来，都捏在手里。
李庆国的样子，看着比周小红自己预先想象地还要糟糕，人明显看着苍老了许多，蓝黑色的POLO衫全是明显的褶皱印。她没说什么，这会儿也只想上去看看鲁阿姨。
两人尴尬地等着电梯，直到进入电梯后才好了些，没有说话，彼此也没望。李庆国站在前面，平静地低着头，如同面临法官审判一般，不敢作声。周小红站在最里面的右边角落，一直看着李庆国萎缩的背影，虽有些心疼，但啥也做不了，中间全是人。
出了电梯，快到病房门时，李庆国开始介绍母亲的情况，
“今天刚检查完三项，明天还有几项。”
“后面有结果了记得告诉一声。”
看到张蓉后，李庆国加快脚步，
“怎么了！媳妇儿！”
“孩子在哭，我先回去一趟。你看着妈，一会让孔叔回家去睡，这是？”
“朋友，周…周小红，来看看妈。”
张蓉眼睛一亮，但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简单对视了一下。
李庆国进去看到母亲已经睡下，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果。周小红跟在后面，看到鲁文秀后随即上去，双手轻轻撑在病床上，好好看了几眼。
对于眼前这女子，张蓉一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女子是谁。李庆国以往给张蓉说过以前那段事。
李庆国回到张蓉身边，
“孔叔呢，楼梯接电话去了，几个叔叔都打电话来了。”
“嗯。”
“一会儿一定把孔叔叫回去睡觉。”
“嗯。”
周小红见鲁文秀一直没醒，只待了两分钟，便提出要离开，说是要上晚班。张蓉给鲁文秀盖好被子，示意李庆国去送人。
两人依然没多说话，李庆国简单地关心了几句周的父亲，对于之前在回兴路看到的，他不敢提，也觉得没必要提。周小红回问了有关奶奶以及李庆生的情况。两人像亲人一般，说着最简单的话，问着最普通的问题，答着最简易的答案，毫无违和感，心中却都是波澜。
原本打算只送到电梯口，但李庆国下意识地跟着进了电梯。此时电梯里依然人很多，李庆国这次先进去开路，周小红走后面。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很快就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转过身来，李庆国尝试努力在前排寻找周的影子，左右抬头看了几眼还是看不到，加上周小红本身也不高，没多久就放弃了寻找。
电梯里的周小红，这次被硬生生挤到了中间位置的左边角落，她没有挥手，艰难地转过身后，刚好能从人群缝隙中看清李庆国侧脸。此刻李庆国两眼无神，眼睛里写满了焦虑、不安还有疲惫，跟以前一样，不知所措时，还是会时不时地左右来回摩擦自己的鼻子和上唇。角落里的周小红，看着李庆国熟悉的小动作，若有所思。
由于人多，电梯下去时几乎每一层都停了许久。快下一楼时，李庆国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长吸一口气，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喜欢这种彻底关门的瞬间，喜欢这种下楼的仪式，就好像自己从不属于这里。
出了电梯门，李庆国一直一人走在前面直到门口，转过身后，周小红主动先开口，
“走了，过两天再来看鲁阿姨。”
“嗯，好。帮忙给周叔问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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