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杰一使劲一抬脚，看到远处楼下的李师傅正在慢慢收摊，把放外面的电动车慢慢推回店里。
突然，李师傅闪了一下腰，车子带人都摔到了地上，十多秒都没起来，一直都只在地上轻微地动弹。
程大杰连忙跑下楼，由于整栋楼只有一楼有微弱的老黄色感应灯，下五楼时差点踩空摔一跤，他跑到店门口，只见李已经半身起来了，左脚膝盖还跪着。
程大杰以前学过修摩托车，这些天跟李师傅有过短暂交流，而且李师傅平时收摊很晚，附近晚上过了11点就李师傅这里能看到些白光。
他慢慢把李师傅抬起来。
“你还没睡啊！谢谢了，谢谢了！”
“师傅你一个人这样忙，也不带个徒弟。”
“不要徒弟了，再干两月，就不干了。”
程大杰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扶李师傅坐到屋内椅子上后，帮忙把外面剩下的十多辆小电驴推到里面的小仓库里，忙完，最后上前问道，
“师傅，没问题吧。需不需要上医院！”
“没事儿，小问题。谢谢你啊，小伙子。”
“大爷，那你早点休息着。我去睡觉了。”
“要不要喝口水？”
程大杰喘着气摇着头，转身往楼梯走去。
上到二楼后慢慢拿出手机，眯着眼打开“手电筒”，扶着生锈的栏杆往上走，到五楼时，他停下喘了口气，一屁股直接坐到中间的水泥梯坎上。
由于梯子间的间隙很小，加上有缺角，程大杰一屁股占了两层，而且把身子故意往前，弓着腰，随手抬起手机解锁看着金融板块的新闻，不断往下拉不断刷新，终于，几十秒后看到一条有关“意莱钱”的新闻介绍。
程大杰点进去一看，发现这家金融公司在今天晚上已被警察控制，部分主要领导人已被捕，并且，地址就在明尚科技那边，好像还是同一栋楼的。
程大杰坐在梯坎上，看完新闻心中五味杂陈，左肩膀一下子靠到了墙上。“意莱钱”公司的人被找到了，心里既忐忑又高兴。“忐忑”是因为这家公司真的出了问题，之前他还抱有一丝丝微弱的期望，期望这家公司没事儿，期望这家公司继续“经营下去”，找机会“东山再起”，而现在人真的被抓了，钱可能就真的打了水漂。“高兴”的原因自然不用多想，至少人找到了，钱应该能拿回来不少。
总之，有了具体目标，人就有了微弱的希望。
程大杰长呼一口气，转头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然后透过楼梯间转拐处的开口阳台，直线望了出去望向远处，还是那些房屋，还是那些光。由于已是深夜，高楼和住宅里的灯越发稀微，看着也就越亮。发呆没一会儿功夫，他低下头打开微信，立马又看到李庆国的好友申请，但还是没有理会，也没有删掉好友申请，转手顺着之新闻里评论的链接，重新加了一个“意莱钱”维权群。
之前，程大杰凡是有新的出门计划，都会第一时间告诉那“刘兄”，并且还把自己住的地址发给过刘，让其有空可以去找他当面商量对策。但这位刘兄一次也没去找过他，只是文字上答应，从不跟程多聊其他无关的东西。
如今，程虽然不再想联系这位刘兄，但毕竟自己给了钱，不得不低头，问问进展，但已经连续四天什么回复都没有。
明尚科技这边，除了李庆国外，程大杰自然也成了李嘉铭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合同都亲自找尚姐借出来看过，虽然没有直接跟程正面聊过，但已经亲眼见到过很多次，并通过客服以及销售主管陈冬冬及张梓，已经清楚了解了程的详细情况。
不过，程大杰在其他金融理财项目上投入的这些事儿，除了他同学和他大姐外，谁都没告诉，李嘉铭自然也不清楚，包括张梓、孙总以及之前离职的“诸葛瑾”，全都不知道。除此之外，程大杰的媳妇邓霞以及二哥，至今也以为程是在西湖城被明尚科技坑了很多钱，才不得已远离家乡出门讨债。
“诸葛瑾”是程大杰最初被接待和成交时的商务经理蒙鹏佳的花名，六月底时就已从公司离了职。
最初几次程大杰来公司聊天时，当孙普新问其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时，程都说地吞吞吐吐，而且表情也有些僵硬，闪烁不定，眼神里似乎找不到遗憾、痛苦还有无助的迹象，相反，只有慌张和不安，神情不太像是家里真出了事。几次下来，程有时说是家里老人生了病，有时又说家里生孩子需要钱，有时又说姐姐住了院……孙普新后面知道程大杰已经在这边住了下来，也明显不合理，对于一个家里的顶梁柱来说，家里有人生病，不可能不回家。
因此，根据以往被客户要钱的经验来看，孙普新早前断定，程大杰一定没有说真实原因，但眼看程天天来公司求钱，也没有闹事，还专门蹭饭，不管家里事是不是真的，程可能是真的遇到事儿了。人眼睛里的幸福可以装，但眼睛里的悲伤却永远无处隐藏。
但事到如今，对于程真实的原因，公司也没有兴趣再去详问。在公司决定一分钱不退给程大杰后，李嘉铭内心压力很大，因为程大杰的维权稿件如今几乎每天都在发，虽然删除很快，但几乎都是在晚上发出来，有些小网站他都从没见过，慢慢逐渐堆积起来，根本删不完。而且，就在昨天，程大杰的投诉内容，又出现在一家消费者投诉网上，并且投诉的文章链接以及快照一直停留在网页的第一页，新客户只要一搜索公司名字基本都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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