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李庆国的大声呼喊,医生护士连忙跑进来,最终,确认了鲁文秀的死亡。接连的化疗已经让她身体达到了极限。
柯医生走后,李庆国上前抱着鲁文秀的尸体哭了起来,眼泪如洪水一般涌出,打湿了鲁文秀白色的衣裳。
张蓉快速给几个最亲近的人打完电话,然后站在病床边,不停地抚摸着李庆国的头安慰着。孔叔站在远处,仰起头想把眼泪退回去,但怎么也做不到。
此时此刻,李庆国内心不断地指责着自己,一一细数着这些年没能够对母亲实现的承诺:没能带她去天安门看升旗,没能带她去风情河划船,没能让母亲坐上自己买的小车,没能找到被抱走的弟弟……他哭着,撕心裂肺地哭着。
由于李庆国哭声太大,旁边几个病房的人都走了过来,大部分自己也是病人。他们看着里面的一切,有些眼神木讷转身就走,仿佛一切理所应当。有些眼角湿润,忍不住一起落泪,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结局一般。一切就像一场彩排,有人入戏,有人出戏。
过了半个多小时,李庆生赶到医院,看见了狼狈的李庆国两眼无神地坐在躺椅上,鲁文秀的尸体被盖上了白布,张蓉在门外不停地打着电话,孔叔则跟柯医生聊着事情。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人给他安排事情,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一切,仿佛事事与他无关,但又事事与他有关。
此时,一个人头戴白色棒球帽从电梯走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兴民。门口的张蓉看到了,一眼就确认了他是谁,但并未在意,只是和孙对视了一眼,继续转头打着电话。
孙兴民站在病房门快速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面无表情,四周环绕看了看,随即转头几步路走到张蓉跟前,侧对着她,从右边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
“那个殡仪馆我给你和李庆国已经联系好了,这会儿他还是啥事儿干不了,你一会儿给这个人打个电话,让他跟医生直接说,该怎么弄就怎么弄”,
孙兴民一边说一边转头看了一眼李庆生,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又转过来,
“人死不能复生,好好把他母亲安葬了吧。这里面有5万块钱,你们拿着急用。密码是六个一。让他不要出乱子,这几天。”说完就把名片以及银行卡塞给了张蓉没拿电话的右手。
张蓉有点懵,不知为何孙兴民突然会帮自己一家,还没来记得回问,孙转身就匆匆离去。他没有等电梯,而是直接走的楼梯下去。
没多久,李庆国、张蓉的几个叔叔舅舅都赶到了医院,包括李庆国大爷爷家的李榜建、郑裕慧两口子也过来了。
此时的李庆国脑袋一片空白,突然起身,从房间里跑出去,李庆生以及李榜建见状连忙跟上去。
李庆国跑进了厕所,进去第一个茅坑,并迅速把门锁上,听到了外面弟弟李庆生以及叔叔李榜建的关心,连忙小声回了一句,“我就上个厕所,放心吧”,说完随即直接坐在马桶上点了一根烟。门外的李庆生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随即招呼大伯放心离开,自己一个人守在门外。李庆国也听到了。
厕所里,李庆国一边抽烟,一边抹着泪,想起以前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偷偷落泪的画面,忍不住地一个拳头打到旁边的挡板上,不停地打着。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打,中间他把烟扔掉,继续一边哭一边打,一边打一边哭。
厕所里回荡着十分有节奏感的打击声,配合着李庆国的哭声,虽然有点突兀,但外面一时间分辨不出,以为是有地方在装修。中间有人进来,李庆生主动不停地关门、道歉、关门、道歉,默默地配合着李庆国。
三分钟后,打击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但哭声依然没有停止。
李庆生一直站在厕所门口,始终没有上去安慰李庆国一句。
10分钟后,李庆国从门里出来,眼袋臃肿,两眼发红,苍白的脸上似乎只有眉毛还保持着正常的姿态,但步伐正常了许多,几步上去走到右边最近的洗拖把的位置,洗了把脸。
李庆生走了过去,回头从镜子里看着大哥的背影,依然没有主动说话。
“庆生!”
“唉,咋了,大哥!”
“再帮我一个忙,你和小赵再帮忙好好查下明尚科技,多搜集一些他们的资料,我一定要去把钱要回来!”
李庆生很意外,不知道为啥大哥突然提这个。
“赶紧查!帮我准备些资料,包括他们公司的负面内容,电子的、纸质的我都要,我要去要钱!”
“好,我们一定把钱要回来。那些资料我都有,我再弄弄。”
之前李庆国正式放弃后,李庆生就已经把所有与明尚科技相关的聊天信息、合同等资料整理好,但并不包含那些维权稿件的信息。在他看来,网上的信息毫无可信度,只要有钱都能发,只有自己亲眼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因而其他的是不是真的,也已不再重要。
此时的李庆国,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拿到钱,给母亲好好做趟丧事,然后重新开面馆,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尤其在看了、听了母亲和孔叔的经历后,他回想起前几年开面馆时的日子,虽然每天辛苦点,但收入稳定,张蓉也在身边,如今孩子也有了,其他没有什么可去奢求的了。此刻,他只想努力回到以前那段时光,即使母亲已经不在。
名利,就像一块黑布,一块透风性很好但透光性很差的黑布,不能轻易遮盖掉我们已有的幸福,但却很容易挡住我们自己的双眼。
晚上8点,鲁文秀的尸体已经被转移到了殡仪馆里最大的升仙堂。殡仪馆的位置就在李庆国小区背后,田安峰下面的山脚下。由于地势极低,一边是山,一边小区的地基,入口处跟大堂有接近30米的落差,因而平时即便是放音乐、放鞭炮,四周居民几乎听不到。殡仪馆有三层,餐厅、麻将桌等娱乐设施俱全。整个北山县城里只有这一家,城里但凡死了人这里几乎都能打听到消息。
趁着接待宾客的空隙,张蓉偷偷给李庆国提了孙兴民帮忙的事情,随即追问道,
“孙兴民怎么会帮我们?你跟他还有交情?”
“没有,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我们。”
“那是怎么回事?”
“他人不错吧。”
张蓉迟疑了下,独自想着事情。
李庆国又跪在了堂前,回头看着塑料壳里的母亲,发着呆。此刻他已经没了眼泪,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鲁文秀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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