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韩狩撩起袍子,跪在贾诩面前:“先生在上,御史中丞次子韩狩,在此行拜师之礼!”
与其虚伪客套一番,被老谋深算的贾诩看出端倪,不如开门见山,直抒来意。反正今天礼物也准备了,手令也准备了,已经打算不要脸了,又何必装模作样。
周围尚未散去的兵丁和韩府的家丁都被韩狩这一跪给惊呆了。众人屏气凝神,偷眼去瞄贾诩。
贾诩眉头微皱,避在一旁:“且慢,公子这是何意?”
韩狩满脸仰慕之情:“文和先生乃当世大才,有张良之谋,陈平之奇,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乱邦,韩狩甚慕之,愿拜在先生门下,日夜聆听受教。”
贾诩淡泊平静的心被韩狩一句“一言可以乱邦”给惊了,摆手道:“公子慎言,诩名不素重,才不素奇,不敢当得公子谬赞。无才无德无名,岂能误人子弟?公子且另寻他人去吧!”
韩狩恭恭敬敬地大礼长拜:“先生不必自谦,先生之才华举世无双,学生再次恳请,叩入先生门下。”
贾诩盯着他看了片刻,慢条斯理道:“公子彪悍威猛,想来是将军麾下不可多得的一员猛将,诩惭愧,不曾习得武艺,也不通韬略,无以教公子,公子还是自去吧!”
韩狩百般无奈,将手中“悉听尊便”地军令晃了晃:“学生不欲使先生为难,请先生也不要为难学生。将军手令在此,请先生遂了学生的心愿。”
贾诩摇了摇头:“手令乃是为公事而发,公子若有军务上的差遣,诩无有不从。但是公子拜师乃是私事,与将军手令无关。请公子慎言慎行,公私不要混为一谈。”
韩狩见贾诩果然不好对付,一时间无计可施。他耷拉着脑袋,厚着脸皮,干脆一直跪着耍赖。
“你喜欢跪,那就跪着吧。”贾诩根本不吃他这一套,面无表情地挥手唤来了三名兵士:“你们在一旁守着,看他能跪倒什么时候。等他跪不下去了,你们就将他给我丢出关去。”
兵士们先是愣了愣,随后大声答应着,并排站在一起,六只眼睛直勾勾盯着韩狩看。
韩狩跪在地上,见贾诩背着手施施然回了自己的营帐,登时就傻了眼。啥叫喜欢跪就跪着啊,这到底是要考验我的诚心呢,还是纯粹在玩弄我,贾诩这喜欢阴人的大佬到底玩的哪一出啊?
士兵们开始还能保持严肃,时间一长了,见韩狩始终一副苦兮兮的可怜模样,顿时都有些忍俊不禁。
沙砾地面上又烫又硬,韩狩在地上跪得双膝疼痛,看了看炎炎烈日,眼前顿时就一阵眩晕。家仆李二见韩狩跪着不动,虽然浑身都被汗水沁透了,依然咬牙切齿地坚持着,心中暗暗解气。他一会儿给韩狩遮挡阳光,一会儿给他端来清水,一会儿给他取点吃的,看上去面露不忍,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韩狩将心中的屈辱强行压抑下去,闭上眼睛就当自己死了。穿越到乱世,本身又没什么大智慧,若是再不拜个名师,这一辈子的路走起来,说坎坷曲折那都是好听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诩终于在几个兵士的护拥下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家仆李二看到后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是不得不尽职地低声说给韩狩听。韩狩一听贾诩出来了,为自己终于守着云开见月明而欣喜不已。他顾不得腰酸背软腿抽筋,强撑着让自己跪得更有气势一些。
贾诩步履匆匆地走到被晒得奄奄一息地韩狩面前,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从他身边大踏入走过去了。韩狩恼火地扭头看去,发现另有一伙人正在叩关,原来贾诩出营帐不是被他感动,而是为了出去迎人。
韩狩面带不忿地盯着那一伙人,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让自己空欢喜一场。来人也被跪在地上地韩狩吸引了目光,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个人的两张脸都有些难看。
“淳于琼?你来平津关干什么?”
“韩家小儿?你跪在这里干什么?”
二人同时发问,又同时闭嘴,各自恶狠狠瞪了彼此一眼。
淳于琼官拜西园右校尉,眼下归司隶校尉袁绍统属。前来平津关,是为了处理军务上的公事。莫名其妙见到韩狩也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见韩狩浑身湿嗒嗒地跪在那里,他心中仿佛喝了冰水一样爽快至极。
处理完公事,知道韩狩跪在地上是为了拜师,淳于琼眼前顿时一亮。见贾诩不管不问地回了营帐,淳于琼挥手唤来护卫,将一根带着毛刺的马鞭拎在了手里,脸上慢慢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韩狩见淳于琼要趁机收拾他,顿时勃然大怒。他将双拳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眼睛望着贾诩的营帐,心中挣扎不已。若是站起来将趁人之危的淳于琼殴打一番,痛快是痛快了,拜师之事恐怕就要泡汤了,先前跪在地上不动的一番诚意也会化为乌有。若是跪在地上继续展示诚意,事后未必能获得贾诩的认可,但是这一顿皮肉之苦却是吃定了。
接着跪下去,还是就此作罢?
韩狩正在纠结,淳于琼手中地马鞭却呼啸着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脊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带着毛刺的马鞭将韩狩单薄地衣衫抽裂开来,将韩狩地背上抽出一道带血的伤痕。
“淳于琼!你好大的狗胆!”韩狩痛得差点喊出声来,他怒视着淳于琼,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淳于琼咧嘴笑着,挥舞着马鞭又是狠狠的一鞭子抽在了韩狩地肩膀上。
血花飞溅中,韩狩痛得将嘴唇都咬破了。他跪在地上不动,口中破口大骂:“淳于琼!你堂堂西园校尉,欺负一个无力反抗之人,不觉得无耻吗?你这种趁人之危的行径,算什么英雄好汉?”
淳于琼见韩狩挨了两鞭子,依然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心中的担忧尽去,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韩家小儿,你还有脸跟我讲什么仁义廉耻?当初你趁我酒醉之际偷袭殴打我的时候,可知道什么叫无耻?”
韩狩狠狠啐了一口:“呸!当初若不是你扰乱酒肆在先,殴打我大哥在后,我又怎么会翻脸揍你?今日这两鞭子就算是我还给你的,你若再敢碰我一下,我日后必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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