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骑马从长安出发已有一月有余,如无意外,应该已经抵达了室韦塞曷支部。
不过,等父母小妹跟清江村村民从塞曷支部回到长安,估计最快也得在一个多月以后,如果马匹不够的话,路途上需要花费两三个月也说不定。
至于静和公主,如今也应该早就到达比塞曷支部更近的契丹汗帐了吧。
……
端午节将至,长安下起了潇潇细雨,朦胧淅沥的雨丝中,一把把油纸伞撑了起来,与不少府第门楣上提前插着的艾叶,一起点缀着长安的街坊。
由于下雨,李琅自然也不便于去慈恩寺说书了,闲下来的他一早起来,怔怔地站在街口,看着唐代京城的雨中街景,如同看着一幅幅古代水墨画。
烟雨中,青瓦白石、霖霖车马、廊院阁楼、襦裙仕女,景色丝丝融入心灵。
凝视既久,不免产生了时空错乱感,恍若间不知身处前世还是今生。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李琅的心始终是孤独的,人也是形单影只,不要说爱他的女人,就连深交的朋友都没有半个,他如同旷野中一条四处游荡的孤狼。
李琅孤家寡人,单枪匹马,要想改变这个国家的政治局面,谈何容易,简直就像痴人梦呓。
今年,户部刚刚作了全国统计:
大唐有县一千五百二十八,乡一万六千八百二十九,户八百五十二万五千七百六十三,人口四千八百九十万零九千八百。
广袤的国土,数千万人口,多么恢宏磅礴,这就是大唐,用数字来形象表述出来的大唐。
只有真正面对这么一个庞大的国家,一个依照历史惯性运行的大时代,一个人才会觉得自己有多渺小。
李琅是谁,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农夫,他能改变什么?
虽然李琅是后世来人,但很多时候,他不但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反倒要小心翼翼地按照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出牌”,一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李琅对改变大唐政治格局这个不切实际的幼稚想法慢慢也就有点淡了。
其实,这些日子,李琅也陆续打听到了一些大唐普通百姓的真实“生态”,他原来的一些乐观想法被现实无情地回击了:
如今,对百姓来说,朝廷的租、调、役“三座大山”加身,麦、粟、绢、绵、麻,役全都是定数,特殊时期连“输庸代役”这种变通法子都不被允许。也就是说,租庸调制中的“庸”是由官府随意说了算的。
当官的说行就行,不行也行;当官的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李琅原来想着用铜钱代替疏浚运河的徭役,在韦坚那种无视百姓死活的投机型酷吏手下,大抵也是行不通的。
韦坚急于干出讨好李隆基的政绩,当然需要奴役更多的百姓,以免延误工期。由于陕县百姓逃亡,“奴隶”本来就很是不足,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容许下面“输庸代役”,用钱去代替劳役?
既然“输庸代役”十有八九行不通,那就只能想办法变更落户地点。
但是,一个流民,能改变户部的既定决定吗?有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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