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的战马空乘而来,途中又得以喂食逐渐恢复体力;而奚兵的战马骑乘而来,在体力上是很难追得上的。
黑水人那七匹被李琅拴在林中的战马或许可以,但在已发现有唐军斥候小队出没的情况下,估计奚人不敢仅以七骑脱队而出。
……
摆脱奚王的“狼吻”,“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的自由感觉如一瀑温泉兜头泻下,李琅通体舒泰。
然瀑布温泉流布于心灵,而清冷月色却充盈着视野,由表外而内侵,李琅逐渐冷却了下来:
据实而言,他此次独闯奚族牙帐,弄得自己险象环生姑且不论;如果奚王不信守承诺,反而羞恼成恨,挟怨报复,那他还可能会置父母村民,甚至所有被羁绊在奚族控制区的汉民于更危险的境地。
所幸李琅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对也好错也罢,生活依旧像土护真河水,时时奔流向前,何须执着地懊恼过去。
眼下,在这个东北各族战争一触即发的前夜,李琅不能等待,也无法乐观地期盼父母会奇迹般归来,他必须顺着清江村村民北迁和南返的同一路线,大海捞针地一路寻亲。
向前,向前……沿着土护真河朔河而上,南北纵向穿越奚族牧区,绕过松陉岭,进入契丹;
马不停蹄继续向北,抵达饶乐水南岸,再沿饶乐水、潢水,即后世西拉木伦河逶迤西至契丹汗帐,进入大洛泊东北面李居柏的坠斤部;
继续向西绕过只有神才能直接翻越的雄峻大兴安岭,进入霫国;
方向再转北,沿着突厥故地和室韦接壤的大兴安岭西麓一路抵达呼伦贝尔大草原,找到在贝尔湖与俱伦泊之间游牧不定的室韦塞曷支部,即后世满洲里南面的呼伦湖。
不知塞曷支部“莫贺弗”哈昆的儿子所率领的两百室韦骑兵是否已经把三千头牛羊,还有三百匹战马顺利地从蒙古高原赶回呼伦贝尔大草原。
毕竟,他们沿路可能会遭遇突厥残部,铁勒,还有正在东进并吞突厥残部的回纥人,以及西出东北平原去趁火打劫的奚人、契丹人。
……
仰望星空,观察月牙儿在天幕所处的位置,李琅估摸着此时已过深夜。
应该先吃点干粮,然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支起小帐篷,人马歇息一夜,天明继续驰行向北,还有千山万水,数千里的漫漫长途。
李琅下马,把手伸进马鞍上的干粮袋,抓了几把干粮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
李琅在幽州沿途乡村所置办的干粮其实就是一袋炒粟米,用铜板买来粟米,然后自己亲自用小鼎爆炒。
没办法,唐朝没有薄铁锅,唐人也不会炒米炒菜,所以李琅只有自力更生。
炒米不容易坏,但也难吃。李琅还备了一些煮熟后再晒干的粟米,口感比炒米好上不少,这也是唐军行军的常备干粮之一。
另外,还有一陶罐多日未曾启封的腐豆腐。
正当李琅就着水壶里的清水,艰难地下咽着粗糙的炒米时,隆隆的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
李琅连忙牵马闪进旁边的山林,张目朝蹄声响处望去。
只见数百奚骑呼啸而来,疾驰沿河向南,这应该是不知名奚将与高帅富合兵后的奚骑。
本来,李琅折返向南潜逃是为了靠近唐境,躲避奚骑,没想到高帅富阴魂不散,也整军南来。
不过李琅可不认为高帅富是冲他而来,自己绝对不值得奚人出动数百骑不舍追杀,一个卑微屁民,能杀就杀,杀不了就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踩死一只蝼蚁跟放跑一只蝼蚁有多大区别?
高帅富向南必有他的重要目的。果然,奚骑马不停蹄,一路向南。
既然奚骑往南,李琅干脆决定立即启程向北,U w.knsh.到远离高帅富的奚族腹地过夜,说不定还能敲开一户奚族牧民的帐篷,睡个安稳觉,省得在野地里扎帐入睡还要担心狼群来袭。
李琅边走边查看敌情,小心地回返,路过原来藏放倪属隆福两兄弟,如今人去林空的那片小树林时,想去唐军斥候小队被围歼的地方捡一点“洋落”:
炒米实在难吃,看看唐军尸体上有没有出行时携带的肉干留下,与奚人一样,肉干也是唐军的干粮之一。
想到就做,李琅策马前奔,当他看到一地的唐军尸体时,不禁噎然。
奚人把战场打扫得非常彻底,活马、死马、兵器什么的都被捡走,就连尸体上被箭镞戳破的外甲、头盔与中衣都剥落带走,射在唐军身上的箭支也捡得干干净净,光身尸体上只剩下一个个豁口很大的血洞,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自然更没有肉干留下。
这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奚人打扫战场的方式顺应这个年代特色,李琅有些失落地调转马头准备离开,眼神最后一次扫视这群尸体时,发现一具左后肩中箭扑倒在地的尸体比较扎眼:
只有这具尸体的灰白色中衣没被奚人剥落……准确地说,看上去应该不是唐军的制式中衣,而是窄小细瘦的短襦胡服,是“胡风”正盛的长安女子流行服饰,李琅在长安城见过,难道这是一个女人?
更意外的是,这种服饰好像刚在哪里见过,不就跟小树林外女尸碎块旁边被黑水人扯裂的破碎衣物差不多吗。
李琅策马走近,抖动长枪,用枪尖把尸体翻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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