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零灌儿”是玉湖坪村人给民饶三叔取的绰号。是因为他走起路来没有正型,东倒西歪一摇一晃的,几乎从来没有傲首挺胸地正步地走过路。不是撑着锄头,就是一走三拐。有时像跳大秧歌,有时像跳三步踩。为此,“饶零灌儿”自然成了民饶三叔的代名词,久而久之,说起王民饶谁都不知道,说起“饶零灌儿”几乎是家喻户晓、路人皆知。
“安儿佬,不是我港(湘西方言,“讲”的意思)蔫(你),蔫(你)买不起镜子,也不撒汃尿照一哈(湘西方言,“照一下”的意思)自己,蔫(你)这辈子能娶上二嫂这样的女人做老婆,是祖宗十八代的木鱼敲得好,还每天去挑理。”
“饶零灌儿,完(我)们老王家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就出了一个蔫(你)这么一个缺德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正型,出尽完(我)老王家的的丑了。”
“和没文化的人打交道就是太累!蔫(你)懂得艺术么?完(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艺术。艺术,蔫(你)这个流氓(戏谑“文盲”的意思)懂不?完(我)知道蔫(你)不懂,否则,蔫(你)就不会歹么(这么)说了哈。”
“还艺术呢,真是恬不知耻!”安儿佬不屑一顾地说。
“蔫(你)们兄弟闹什么撒?每次到一起, 就是吵闹。说不到一起替(湘西方言,“说不到一块儿”的意思),就别聚在一起,闹得让人揪心。”民湖大伯插话说。
“民湖哥,不知道今年冬修水利,每个人有多少个土方?蔫(你)和忠南队长关系好,他给蔫(你)透露一哈(湘西方言,“透露一点消息”的意思)没?”民饶三叔转向民湖大伯说。
“透露个屁。忠南的心水(湘西方言,“城府、心思”的意思)那么深,他怎么会随便透露呢?”民湖大伯心平气和地说。
“饶零灌儿,哪天忠南哥心情好的话,完(我)们推荐蔫(你)做完(我)们生产队的新闻发言人。哈哈……”安儿佬讥讽着说。
“真是一对冤家!”民湖大伯说。
军宝满身湿漉漉地,牵着大水牛从他们三人旁边走过。
“哎,遭孽啊!这么小的年纪,这么冷的天,搞成这个样子。”民湖大伯感叹道。
“军宝,蔫(你)是乃门(怎么)搞的?搞得像个老水牯(湘西方言,“老水牛”的意思)窝荡(湘西方言,“洗澡”的意思)了的。”安儿佬关心地问道。
“被牛顶到水田里去了。”军宝停下来对安儿佬说。
“蔫(你)看蔫(你)这孩子,自己今后小心点。”
“嗯,多谢安儿叔。”军宝点点头说。
“快点回去换衣服,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民湖大伯心痛地摸了摸军宝的小身板。
“嗯……啦!”军宝用力地点点头说。
说完,军宝牵着大水牛,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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