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川国。
横宁。
四区。
七月。
晌午时分,夏日炎炎。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站在四区中心医院的急救室前。
消毒液的味道灌进鼻子里,走廊的石质地砖映射着萤灯的光,也带来丝丝阴冷,驱散了夏天的燥热。
走廊尽头的窗户有阳光斜射到地面上,照不到幽深的空间,也照不到少年的脸。
有风从走廊的尽头的窗户一路吹来,最后掠过了龙克烨的头发。
他面黄肌瘦,眼神微眯着,眼眶深陷,黑眼圈极深。
半年来,妹妹的身体情况急剧恶化,今天的手术是真正的搏命,九成概率倒在手术台上,一成概率奇迹发生。
龙克烨脑海中一个又一个的想法跳出来。
如果奇迹发生,那自己就会有一个妹妹。
如果一切都是那样俗套,那么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孑然一人。
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生活里多一个人会是怎样的?
……
急救室的大门打开。
“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身穿白色长袍白发苍苍的医生沉重地开口。
龙克烨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下一个问题跳了出来。
我应该嚎啕大哭,肆意宣泄,还是隐忍不发,双眼通红?
还是一副淡定,当作无事发生?
好像应该哭吧?
正常人亲人离世的时候好像都要哭两声,越孝顺,哭声就要越大,哭的越惨,那么周围人对其的评价就会越高,感叹上天无情,拆散挚爱亲朋。
但是龙克烨不喜欢哭,也从来不哭。
哭是要有目标的,当没有人作为一个情绪宣泄的口子,流泪只会被他人当作是脆弱的表现。
脑海里一股记忆涌来,如同走马观花,几句话能就将急救室里妹妹的一生概括。
苦难,无穷无尽的苦难。
出生时父母便双亡,跟着哥哥相依为命,一路流浪,受尽白眼和唾弃,十岁生日时染病,半年后离开人世。
龙克烨代入了一下,好像有了些感觉。
于是他的眼睛开始微微泛红,声音稍稍沙哑。
“医生不必多说,您辛苦了。”
医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
等到龙克烨再见到妹妹时,是在太平间。
他掀开了遮盖遗体的白布,面色苍白颧骨突出的脸展现在眼前。
龙克烨摸了摸她的肩膀。
硌手。
这半年来,她瘦的只剩骨头了。
妹妹紧闭着双眼,似乎正在熟睡。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龙克烨面无表情,然后笑了。
“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一会你会不会突然就醒过来?”
龙克烨感觉有一点可惜。
其实有一个妹妹也还好,起码活着能有些奔头。
医院的专车将妹妹的遗体送到了火葬场,然后龙克烨再一次和妹妹分开。
又一次见面时,妹妹已经在骨灰盒中。
折腾了很久,龙克烨抱着火化场中上等规格的骨灰盒,来到殡仪馆,挑选了一块上好的乳白色石料,又去花店定了一大捧白龙兰。
然后他抱着骨灰盒回家,跟邻居借了一把铁锹和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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