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继续说道:“我看了一会儿,渐渐惊异起来,发觉那黑衣汉子站在独木桥上,身形不动如山,竟是一位身负上乘武功之士。那挑粪担的乡下人则不过是个常人,虽然生的结实健壮,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我越看越是奇怪,心想:这黑衣汉子功夫了得,只需伸出一根手指,便能将这乡下人连着粪担一起推入河里,可是他却全然不使武功。像这等高手,照理应当涵养甚好,就算不愿让路给对方,从那乡下人头上一跃飞过,却又何等容易?他偏偏要跟这乡下人怄气,真是好笑。”
“只听那黑衣汉子提高了嗓门大声道:‘你再不让我,我可要骂人了!’乡下人道:‘骂人就骂人,你会骂人,我不会骂么?’说完竟然抢先开口,大骂起来。黑衣汉子便跟他对骂。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各种古里古怪的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这些江南人的言语,我十句里也只能听懂半句。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那乡下人已累得筋疲力尽,黑衣汉子内力充沛,仍是神完气足。我见那乡下人身子摇晃,看来不要一盏茶的时分,便会摔入河中了”
“突然之间,那乡下人将手伸入粪桶,抓起一把粪水向黑衣汉子的脸上掷了过去。黑衣汉子万万想不到,‘哎哟’一声,脸上口中已被他掷满粪水。我暗叫:‘糟糕,这乡下人自寻死路,却又能怪得谁?’眼见那黑衣汉子大怒之下,抬起手掌便往乡下人头顶落去。这变故来的太快,我为了怕闻臭味,站在十数丈外。就是想去救那乡下人,也已万万不及。不料那黑衣汉子一掌刚要击上那乡下人的天灵盖,突然之间手掌停在半空,不再落下,哈哈一笑道:‘老兄,你跟我比耐心,到底是谁赢了?’那乡下人开始耍赖,明明是他输了,却偏不承认,说道:‘我挑了粪担,你占了便宜。不信你挑粪担,我空身站着,且看谁输谁赢?’黑衣汉子道:‘说的也是!’伸手从他肩头接过粪担,左臂伸直,手掌放在扁担中间,平平的托住。那乡下人见他只手托粪担,臂与肩齐,不由得呆了,道:‘你……你……’黑衣汉子笑道:‘我就这么托着不许换手,咱们对耗,谁输了谁就喝干这一担大粪。’那乡下人见了他这等神功,如何再敢和他争闹,忙向后退,不料心慌意乱,踏个了空,便向河中掉了下去。黑衣汉子连忙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右臂平举。就这么左手托一粪担,右手抓一个人,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身子一纵,轻轻落到对岸,将乡下人和粪担都放下,展开轻功,隐入山林之中而去。”
说到这里,乔峰顿了一会儿,望着四周的一众丐帮弟子道:“这黑衣汉子口中被泼大粪,若要杀了那乡下人,只不过举手之劳。就算不肯随便杀人,那么打他几拳,也是理所当然,可他却不恃技逞强。这人的性子有些特别,但放在江湖之中,也可说是十分难得。众位兄弟,此事是我亲眼所见,我和他相距甚远,谅他也未必能发现我的踪迹,以致有意做作。像这样的人,算不算是好朋友,好汉子?”
吴长老、陈长老、白长老齐声说道:“不错,是好汉子!”陈长老道:“可惜帮主没问他姓名,否则也好让大伙儿知道,江南武林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乔峰缓缓开口道:“这位朋友,适才跟陈长老交过手,手背被陈长老的毒蝎所伤。”
陈长老一惊说道:“是一阵风风波恶!”
乔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段誉这才明白乔峰讲故事的用意,也跟着点了点头。
乔峰继续说道:“陈长老,咱们丐帮自居为江湖第一大帮,你是本帮的首要人物,身份名声都与江南一个武人风波恶不可同日而语。风波恶能在受辱之余不伤及无辜,咱们丐帮的高手,岂能被他比了下去?”
陈长老老脸一红说道:“帮主教训的是,你要我给他解药,原来是为身份名声着想。陈孤雁不知帮主美意,反存怨责之意,真是木牛蠢驴。”
乔峰道:“顾念本帮名声和陈长老的身份,此事尚在其次。咱们学武之人,第一不可滥杀无辜。陈长老就算不是本帮首要人物,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那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取人性命啊!”
陈长老低着头说:“陈孤雁知错了。”
乔峰见一席话竟然说服了四大长老中最为桀骜的陈孤雁,心下甚喜,缓缓说道:“那公冶乾豪迈过人,风波恶是非分明,包不同潇洒自如,这三位姑娘也都温文善良。这些人不是慕容公子的下属,便是他的戚友。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众位兄弟请平心静气的想一想:慕容公子相交相处的都是这样一些人,他自己又岂能是大奸大恶、卑鄙无耻之辈?”
丐帮帮众听后觉得有理,纷纷出声附和。
全冠清这时候道:“帮主,那依你之见,杀害马副帮主的,决计不是慕容复了?”
欧阳寂听到这里,知道自己该出来完成任务了,不然这么扯皮下去,也没个尽头,再加上一会儿丐帮徐长老一到,谭公谭婆、单正、赵钱孙这帮人一到,揭了乔峰的身世,再出来也多大效果了。
“我不敢说……”乔峰的话被欧阳寂打断了。
欧阳寂缓缓走到乔峰身边问道:“大哥,你可信我?”
“当然,贤弟何处此言?”乔峰不明白欧阳寂的意思,但对于欧阳寂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好,那大哥你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手,我给你个满意的结果,可好?”欧阳寂问道。
乔峰看了看全冠清,心知全冠清能言善辩,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他只是咬住一个马大元之死不放,就让自己的努力白费。随即,乔峰看向欧阳寂点了点头。
“各位丐帮的兄弟,在下欧阳寂。知道在下的也好,不知道在下的也罢,今天是你们丐帮自己家的事,本来不需我这个外人来管。不过,偏偏有人死咬着我大哥不放。做为结拜兄弟,我大哥的事我就不能不管了。”说到这里,欧阳寂突然转头,眼神冰冷的看着全冠清,脚下微微发力,唰的一下蹿到全冠清面前,一把扣住他腕间的脉门。
“你说我大哥勾结慕容复加害马大元?你凭什么这么说?可有证据啊?”欧阳寂冷冷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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