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轩内布置雅致,干净整洁,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味。店内满满当当都是书籍,分门别类地放置在各个书橱之中,书籍齐整,每本都是精装上品。叶安心里感叹,这是穿越以来见过的最高档的地方,有种前世进了学校教务处般的严肃,和一点点小紧张。单从翰林轩铺内布置来看,这家掌柜的却是个用心的。
叶老根有些羞涩,赶了一个时辰的山路,衣服下摆和草鞋难免沾着泥垢,贸贸然走进如此雅处,十分不妥当。这时,从里边柜台下钻出个中年胖子,手里还拿着两本账本,见有人来,中年胖子放下账本,稍稍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迎了上来。
“翰林轩掌柜郑珏,见过老丈,不知老丈前来,是何需要?”掌柜的客气地拱手问道,并没有因为叶老根衣着不整,而稍显怠慢。
叶老根见到郑掌柜所穿长衫竟是那生员服饰,当下知晓了这郑珏至少有秀才功名,当下慌忙摆手:“当不得秀才老爷拜,小老儿有礼了。”
“可是要给这小童子备置开蒙书籍?”郑珏见到一旁的叶安,开口问道。
叶老根不知如何作答,低头看向叶安。叶安赶紧作揖,回复道:“见过先生,小子叶安,此番前来,是想淘些史书。”
郑珏见这不过三四岁的小儿口齿清晰,言行得体,大为惊诧:“不知小哥儿今年几岁,可开蒙了?”
“小子景兴二十一年生人,家父开的蒙。”
满打满算虚岁不过四龄,寻常孩童这般年岁还是人憎狗嫌的玩闹性子,哪有这般沉稳。郑珏不太相信,随手从最显眼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叶安,“可识得此书?”
叶安接过书,竟是《孟子》,随手翻开一看,与前世原文别无二致,于是说道:“亚圣立言,小子自然认得。”
“可读一段?”
叶安却是合上书,直接背诵道:“‘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不过小半刻钟,叶安竟将《孟子》第一篇流利诵出,不差一字。
“穿越到现在。总算是碰到一件专业对口的事了。”古汉语文学专业高材生叶安“老怀大慰”。
“善!”郑珏激动地大叫,热切地问道:“安哥儿可知这孟子见梁惠王一篇所阐何意?”
“回先生,这《孟子》第一篇是亚圣的‘义利之辩’,亚圣主张重义而轻利,反对唯利是图,将个人私利凌驾于国家公利之上。”
“哦?圣人是否在告诫我们存仁义,舍私利?”郑珏笑眯眯地问道。
“非也,无论孔圣孟圣,皆不反对追求合理私利,圣人重仁义,并非不准讲利,而是担忧交相争利,遗祸于家国,反失公利。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人人追求私利的同时,不忘万民之公利,践行君子之道,天下可安矣!”
“大善!神童也!神童也!恭喜老丈,家有麒麟儿,他日必定金榜题名,光耀门楣!”郑珏激动万分,连忙向叶老根道喜。
叶老根杵在一旁,叶安与郑珏的对话他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却一句话都听不懂,见秀才老爷向自己作揖道喜,赶忙还礼,连呼使不得,腰比郑珏弯得更深。
一番激赏过后,郑珏才想起叶安来此的目的。
“先生,可否指点一下历代史书何处?”
“自然,安哥儿这边请。”郑珏领着叶安来到铺内边角处,“四书五经、大儒集注以及流行话本最为畅销,这历朝通史鲜有人问,书怕是都旧了。”郑珏左翻右翻,不时抽出一本,最后拿出二十多本书,堆起来有半个叶安高。“自《春秋》为始,至三十年前本朝编纂完成的《楚史实录》,大小二十二朝正史都在这里了。”
“多谢先生!”叶安此刻心潮澎湃,有求知的兴奋,又有对未知的惶恐。稳了稳情绪,叶安翻开了书,忘我地阅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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