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玲玲看完纸条上的字,伸手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
纸着水后,软巴巴的贴在手上,上面的字有些洇了。
是荣辉的笔迹,她的上线,认得。
趁着没人,两只手把纸条撕得粉碎,顺着水流冲进下水管道。
岳玲玲悠闲的洗完碗,接了一口水仰头倒进嘴里,咕噜咕噜漱了几下,低头全都吐进水池子里。
再过一会,就该她接班了。
岳玲玲穿上护士服,一头卷曲的长发盘在脑后,透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精明和麻利。
“长官该测试体温了。”岳玲玲递出已经用酒精消过毒的体温计。
她善于总结经验,对越该重视的病人采用越稳妥的方法,比如现在她从不直呼长官的姓氏,根本不存在叫错的风险。
王晓婷提醒过她:“你从来不记长官的姓,谁能记得住你?”
岳玲玲反过来嘲笑她:“记得住你的长官能怎么样?娶你还是能给你铺就锦绣前程?充其量人家把你当成玩物玩一段,给你点银元,然后翻脸不认账。”
刚开始王晓婷还反驳,后来也不说了,也不反驳了。
岳玲玲知道她曾经有过一段被长官记住的经历。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躺在床上的长官傲慢的看了了她一眼,勾勾手指,再指指自己的胳肢窝,闭上了眼。
岳玲玲捂着口罩的嘴冷冷一笑,拿着体温计走过来,弯腰往胳肢窝内塞的瞬间,悦耳的说:“长官躺好别动,我端着的托盘里有红药水,万一撒到您脸上就不好了。”
这一招,百试不爽。
长官想要伸出的魔掌,变成挠头的动作。
脸上被护士弄出一个标记,怎么说?说出去只会丢人。
岳玲玲很快弄好前七位长官的体温测试,只剩最后一个房间了。
敲门后进去,床头卡上姓名一栏写着田春华三个字。
这个人,就是荣辉让她观察的人。
岳玲玲照例拿出体温计,田春华赶紧站起来,腼腆的一笑,规规矩矩接过去,背过身体,自己夹好。
再转过身,还不忘说一句:“谢谢。”
他的举动,和之前的七个人都不一样。
岳玲玲自己的感觉,他不像那些粗鲁霸道的长官,书生气很浓。
放下手里的托盘,岳玲玲整理床头物品。
“长官是哪个战区的?”岳玲玲随意的问。
“我叫田春华,中校团长,来自第五军,军长李福林。”田春华的回答相当流利,流利到像是事先备好的。
最奇怪的是他的态度,在一个护士面前,蹑手蹑脚,谨小慎微,像个学生,乖巧、听话,岳玲玲一问,他就背课文。
岳玲玲咯咯咯的笑:“田长官,您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共党,能吃了您。”
“共党?”田春华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他的眉头,在说到共党两字时短暂的舒缓了一下,尔后又紧紧皱在一起。
他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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