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然先把目光转向史弥远一眼,说:“史丞相,你作为主和派的代表人物,由你作为己方的辨议代表。还有那个谁,孟珙将军,你作为主战方的辨议代表。你们两个,本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精神,心平气和的探讨一下。是战是和,大家充分说出理由,我充当你们的裁判和公证人。”
这样都行?大臣们好一阵无语,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惯例啊。要是每次都这样搞,那争议不就少多了,在朝堂上公然吵闹的事不就没有了吗?
以前的那些皇帝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着,还真是补鞭吃得补过了头,导致脑袋不怎么好使了。很多大臣纷纷这样想道。
听了江浩然的话,史弥远和孟珙都是眉目不善的对视一眼,却没人肯第一个开口说话。
江浩然就不得不点将提名,把目光盯在史弥远身上,问:“丞相,为什么你认为不宜出兵?——哦,刚才你已经提过理由,我认为很有道理,但还是不够充分,请你继续补充。”
史弥远与江浩然对视一眼,又分开,寻思着措辞说道:“常言有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你应该知道,我们古人的运输能力是很落后的。运输粮草最好使的就是牛车,但如果与金人交战,军队动员必然庞大,一时哪里征调来这么多牛?没牛怎么办?凉拌肯定不行,只能好几个人当成一头牛来用,几个前面拖,几个后面推。这些人在路上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开支?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需要用来运输粮草的后勤就要至少三十万人。虽然我们大宋实际不大,国家很小,战线不长,但一车粮草运到前线,也只能最多剩下半车。何况现在朝廷本就开支困难,还摊上浙东灾情那档子事。如果出兵,连一路上的粮草供应都不够,哪里还有余粮余钱拿去赈灾?等那些灾民把眼睛饿绿了,难道不会挺而走险?现在他们还只是聚众闹事,到时恐怕就是聚众叛乱,公然反抗朝廷了。攘外必先安内,这不是老夫说的,是蒋委员长说的,虽然它的原始出处仍是本朝赵普的‘欲攘外者,必先安内’。这句话表达的,就是老夫此时想表达的。”
江浩然赞赏的看了史弥远一眼,开口说道:“史丞相说的很有道理,考虑非常周全,确实很有大局观。孟将军,你出兵的理由又是什么,说来听听。”
孟珙想都没想就说道:“我们一再忍让,金人却不会礼尚往来。我们退一寸,他们就会进一尺。我们必须先发制人,等他们大举入侵我们才搬师迎敌,处境会更加不利。”
史弥远眼神犀利的投向孟珙:“将军这话就有违事实了。金人虚张声势,无非就是为了区区三十万两白银和三十万匹绢丝(参见《嘉定和议》)而已。我们大宋每年财政收入多少,会在乎这区区一点小钱?一但开战,胜败伤亡先不论,仅是军费开支就要多少?十倍不止!何况如果与金人开战,金人主力必然南调,后方防守空虚,蒙古人就会趁虚而入,很有可能一战攻灭金国。金国若灭,蒙古人下一个虎视的就是我们大宋。所以老夫认为,上上之策就是立刻遣使议和,照例输给金人岁币,资助他们抵抗蒙古人,成为隔隔我们大宋与蒙古的一道天然屏障。”
史弥远这么一说,很多大臣都纷纷交头接耳,称赞丞相分析有理,老谋深算,他们拍马难及。
当然,这么议论的多是史弥远的心腹和党羽。一个个故意把对史弥远的称赞说得很大声,故意刺激那些在他们眼里胸大无脑——不好意思,用错词了。故意刺激徒有武功智商不足的那群武夫。
孟珙的脸色就慢慢变得阴狠起来:“正是有你们这群胆小鼠辈把持朝政,我们大宋空有八十万禁军,一百多万厢军,将近两百万乡勇,荒废二十多年毫无用武之地。你们眼看国家被外族欺凌却不羞愧,一味忍让求和,我孟珙不服!八十万禁军也同样不服!如果朝廷不肯出兵,我孟珙必当率领八十万禁军跪求一战!”
孟珙这番话越到后面越高吭激昂,目光也随之转到江浩然身上,死死盯着江浩然,一副准备择人而嗜的样子。
这一刻,江浩然竟然有点害怕这双眼睛。不是害怕它的凌狠,而是那里面正义凛然的那股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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