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阿卜杜勒一夜未眠。
靶场的事已经过了快一整天了,他的手仍然还在抖,也不知是因为料峭的春寒,还是出于过份紧张的情绪,抑或是大仇地报的激动吧。
往昔在伊拉克时,他曾是巴格达有名的潮流人物。伊拉克习惯饮用加了白糖的红茶,也有年轻人加奶和加柠檬的,但惟独阿卜杜勒不同,他偏爱喝美式咖啡,甚至在开斋节上的聚餐上,也不按照传统与亲人们共享红茶。
阿卜杜勒憧憬美国,向往美国,那是世界的灯塔,自由、公正、包容、开放,于是求父母送他去留学。父母膝下只有他一个儿子,虽然不舍,但也支持。
开始的几年,父母和姐姐们经常申请过来签证探望阿卜杜勒,开斋节还让他请假回国团聚。
他很是厌烦,向往自由,却还是像一只风筝,飞得再远再高,却还是有一线牵动。殊不知有一天线一断,风筝只剩漂泊无依,孤苦伶仃。
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战争是政治的延续,阿卜杜勒不懂,但他觉得,美国是绝不会错的。他在家书中还期盼着家乡人民在正义的美军的帮助下,获得宝贵的自由。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阿卜杜勒再也没能收到家人的回信。
2004年,他见到了堂叔马里努,堂叔一家八个人藏在空油罐车里逃出来,等到了美国,只剩下三人。
“你父母和两个姐姐,去年就已经死了!一枚航空炸弹准确命中你家,三层小楼,只剩下一面墙、一片碎石,还有一堆碎肉!”
仇恨的种子,从此开始生根发芽。
“你眼见群山都是固定的,而群山像行云一样逝去。”回忆到这里,阿卜杜勒念了一句古兰经文,亲情与生俱来,便以为来日方长,殊不知有一天会突然失去。
他将铁茶壶放在炭火上烧得滚热,在杯子里放上一大勺白糖,手抖得将糖洒得到处都是,顾不得了,赶紧给自己冲了一杯红茶。
闹钟终于响了,上午七点二十,也是初春天亮的时间。
阿卜杜勒赶紧坐到电脑前,打开一个名为“洋葱路由”的软件,经过一系列复杂的验证,才完成了设置的更改。
接着,他在浏览器输入了网址———一个暗网。
网页缓缓打开,弹出一个对话框,阿卜杜勒紧盯着一个哆啦A梦头像的账号,对方的网名叫“22世纪家政机器人”。抽空看了一眼时间,7点29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他们都死了,你做得很干净,gdby.”多啦A梦头像闪烁,对方按时与他联络。
“谢谢你,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你要时刻关注迈尔斯家那对母女的动向,尽快去把那个证据拿回来,只要成功销毁,就再也没有人能定你罪。去吧,皮卡丘,就决定是你了。”
他看着对话框那头的中二病言论,实在无法将他与那个手把手为自己定制杀人手段的“犯罪咨询师”联系在一起。
对方用最轻松可爱的语气,说着最阴狠的计谋。
“谢谢。作为报酬的比特币已经转结给你了。”
他还是很守信誉地拿出了自己十多年的积蓄支付给对方,毕竟在教义里欺骗是不允许的。那么杀人呢?他可没有杀人,那个狙击手是迈尔斯杀的,而迈尔斯是自杀,他只是推波助澜。
“你现在把门缝里那张白纸,贴到你家那面朝南的破玻璃窗上。华盛顿派来了三个FBI,不过你放一万个心,我给你的计划完美无暇,绝没有人能追查到你。”那边发来最后一条指示,然后下线了。
他去门缝一看,果然有一张纸,质地厚重,是一张白纸。去南边的窗户一看,玻璃的右下角果然缺了一小块。
对方作为暗网上的“犯罪咨询师”,竟然已经把手伸了过来,阿卜杜勒庆幸自己刚才如约付账,不然一定会被残酷地制裁,能有一个痛快的死法都将是奢望。
为什么要把白纸贴在窗户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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