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
我钻进被窝,望着破烂公寓肮脏的天花板。半闭着眼睛,睡意却一点也没有。上完夜班已经很累了,身体却一点也不想睡。
从几天前开始,我就不再梦见向葵从屋顶上跳下来的情形了。由于过度的恐惧和抵抗,我的睡眠变得非常浅,即使睡着了也总是半醒半醒的,一点响动也能马上起床。这样的睡眠方式,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巧妙,但当然,这样的睡眠在心情上根本不想睡,或者说根本没睡。就像提防食肉动物的食草动物一样。因为害怕深度睡眠,害怕做噩梦,所以大脑发出了不能熟睡的信号。这样的生活持续下去,不久又会倒下。
不一会儿,恶心的迷糊就来了,虽然很想就这样睡着,可是那样做的话,噩梦就会等着自己。为了消除对噩梦的恐惧,我把意识集中到别的东西上。天花板上的木纹,还有污渍。最近才发现,木板上的木纹和斑点看起来就像人哭泣的表情。正好在我被子的正上方,之前一直没注意到。木纹是眼睛,斑点是张得很大的嘴。
我现在也是这个表情吗?时钟的指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安静。我看了看时钟,又把视线移回天花板。
“都怪你。”
浑厚的声音回荡在脑内。天花板上的脸说话了。
“是你杀的。”
他瞪着我,细得像个小鬼。
“是你杀的,是你,是你……”
黑乎乎的嘴巴说出了同样的话。
是你杀的,别以为你能逃。
我身体猛地跳了起来,回过神来已经醒了。时钟的指针走了三十分钟。战战兢兢地看着天花板。上面和刚才看到的根本没法比。人的脸上只能看到木纹和斑点。用汗津津的胳膊擦了擦额头。我睡迷糊了吗?
从被窝里爬起来,环视整个房间。没什么特别之处,脏兮兮的破屋。走着走着就会吱吱作响的地板,用胶带加固的玻璃窗,开了洞的壁橱门。
应该什么都不会变。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从刚才开始就这么游移不定。在找什么?
有人在某处偷窥。我总有这种感觉。是错觉。虽然很想这么想,但心脏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快。
“向葵。”
没有风,风铃却发出声响。
“是你吗?”
我屏住呼吸,做好了心理准备。全身染成血色,脖子、腿骨、腕骨,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的家伙出现在眼前。
下一个瞬间。我想象的事情没有发生,但意想不到的冲击从侧面袭来。手机随着震动在枕边剧烈地响了起来。
我毫不在意地抓起以一定节奏发出的哔哩哔哩响个不停的手机,粗暴地打开。可能是情绪长期不稳定的缘故吧,我的压力也到了极限。屏幕上粗体显示的那个熟悉的名字让我的头脑冷却了一下。但还是一下子沸腾了。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接通电话。
“混蛋!我要杀了你!”
一开口就说出了最糟糕的台词。早上八点半。突然被说“我要杀了你”,任谁都会心情不好,想挂掉电话,但给我打电话的人并没有生气,而是笑了起来。眼前浮现出他那张若无其事的脸。
“木春。”
“哎呀,一大早就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现在几点了?”
“几点?八点半多?”
“说对了,晚安。”
我打了一个哈欠,想要强行挂断电话。反正这家伙打电话的时候几乎都是闲话家常,所以早点挂断不会有什么损失。木春大概猜到了我的下一个动作,慌忙从对面拦住我。
“喂,等一下!等一下!”
“我刚上完夜班,累死了。”
“啊,是吗,辛苦了。今天有空吗?有空的话,我想请你陪我一下。”
“我没空,没法陪你。”
“为什么?上完夜班了吧?”
“不好意思,我一步也不想离开我家。”
“啊?辞去自由职业者之后,终于变成家里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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