坩埚中的浓绿色液体仍然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水泡。
不过这次，连能让它彰显存在感的短暂沉默都没有，乔强便立刻开了口：“别开玩笑啦博士。我现在可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她，想到她很可能也喜欢我，心里就充满了无尽的幸福感——杀了她从一开始不可能选项表里。”
“是吗？”吴博士不置可否，眉宇一动，瞬间散发出了一股从来没谈过恋爱的理工单身郭楠气质来，“看来你的确受到了爱情魔咒的影响，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保有着相对完整的心智层，仍然像正常人类一样会将自身的独立人格放在优先角度去考虑，哼嗯……”
“您先别发散思维了。”
乔强端起手中的杯子啜饮一口，热腾腾的巧克力汁里混杂着一丝柠檬的清香，接着，伸手在白大褂中年男人的金丝眼镜前方挥动了两下，把眼看又要陷入学术思考中的对方唤醒回来：
“您之前说的二选一的另一种，杀死恶魔……这个有什么推荐的方法吗？圣水、紫外线灯，或者专门用来杀死恶魔的专属武器之类的？”
“不，目前没有已知的可以杀死恶魔的方法。”
“那你说个锤子啊！”他忽然感觉，自己渐渐已经和吴博士混熟了，虽然脸全名都不知道，但好像完全可以省去敬称、松开架子，在语言中带上一些富有攻击性的肮脏词汇了，“结果不就是完全没有方法吗？！”
“嗯，对，是这样没错。”
听到脏话，吴博士笑眯眯地看着乔强，反而让他感觉有些遍体生寒。
如果是溺爱长辈宽容地看着不老实的孙辈胡闹的慈祥目光也就算了，可是他总感觉，那眼神里怀着某种怪异的兴奋感……不会是抖M加玻璃双属性的科学怪人吧？不要啊，一个路人角色堆那么多标签只会显得非常莫名其妙啊！
乔强紧张地手有点抖了。
“看起来很不安呢。再喝一口饮料冷静一下吧。”
说的也是。
乔强端起了杯子又喝了一口，融化巧克力的温暖甜腻中掺杂着清爽的柠檬口感，看似冲突的两种味道却融合得相得益彰，入口的一刹那，感觉全身都变得轻松起来，温暖而幸福，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胎内，浸泡在温暖的羊水中……
不对不对不对，这什么破**喻。是因为前两天那瓶“处子羊水”影响大脑了吗？
而且，为什么会老老实实地喝水啊？
“强强你说得对，没有别的方法了。如果你不想伤害你最爱的人，又真的想要解除契约的影响，就只能等待我们的实验结果。所以，来在这张风险同意书上签名吧。”
吴博士似乎早有准备，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叠了三叠的A4纸，展开放在乔强面前。
“本人，乔强，自愿接受神秘第四科附属研究院进行的实验手术项目，在上述项目进行过程中，可能产生的风险和人身损害，本人均已知晓且愿意接受……”
从那只柔软却有力的手中接过的钢笔停顿了一下：“……不是说好了不会切片的吗？”
“不会切片的。”
“……”
“真的不会切片的。”
“但是会做别的危险的事吧？”
“切……强强，来，饮料要凉了，再喝一点吧。”
是“切”了一声吧？这个尽职尽责的科普设定NPC刚才确实是“切”了一声吧？！在笑容满面地劝自己喝饮料的危险中年男人，确实就在这句话的正前方“切”了一声吧？！
很明显这是什么阴谋没有得逞啊喂嗯柠檬的酸甜中混入了醇厚的可可口感让人联想到种着柠檬树的海滩和炎热的可可豆种植园混杂在一起的奇异景象……
“对了，还需要盖个章，按个手印也行，来，这边是印泥。”
“……”
乔强的大拇指在红色的印泥里来回搅动了一下。
“……”
“……”
“强强，你怎么了？”
乔强低下头，第一眼看到的是刚刚签好名的风险同意书，第二眼看到的，则是端在左手里，已经喝干的杯子：“……不对不对不对！太奇怪了！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啊？！”
“居然能反应过来，果然强强你很特别啊。”
说出这样一句幕后黑手自爆是犯人时会用的台词之后，吴昕博士收起了手里的风险同意书，推了推眼镜，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明明这会让你的实验价值成倍提高，但却没办法让你合法地接受实验，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古人诚不我欺。”
“……哈？”乔强很想狠狠地质问对方，实际上，他想叫出佩帕皮斯修曼一拳打爆眼前这个斯文败类的狗头，但不知为何，对方此刻那充满遗憾和悲伤的神态，让他无法对眼前的男人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不对，仔细想想，真的不知为何吗？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无来由的事的。
更何况，现在自己的情况……
前所未有的超强共情能力，溢满全身的幸福感，安宁平静、对明显对自己抱有一定程度的恶意的对象，能够仿佛毫不在意自己一般地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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