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庙行这个即便是在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上仍旧只是一个小点的地方的时候。距离此处约十公里的蕰藻浜阵地上,涨潮的江水一阵阵的涌入蕰藻浜的芦苇荡里,浑浊的河水在黑暗中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在上海方言里,“浜”就是有沼泽地的小河沟,其实蕰藻浜和大名鼎鼎的苏州河同样源自一条吴淞江,只不过在嘉定境内分流之后,苏州河进了城,而蕰藻浜则在野地里头默默无闻的流淌着。在这一天,蕰藻浜却注定不会继续沉默。
当潮水开始缓缓回落的时候,257旅的官兵们默默的在黑暗中啃着冰冷的馒头,嘴里叼着馒头的士兵们还不忘用手中的纱布擦拭着枪械,做好出击前的准备工作。
庙行的炮火激励着他们,这支直接隶属于军事委员会的中央直属部队八十七师的部队和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一样,是这个年代民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不过和其他被冠以德械师名号的部队不同,这支部队从步枪到轻重机枪迫击炮,全部都是从德国购买的原厂货,自从组建之日开始,就有着它独特的骄傲,中下级军官大多由黄埔军校及它的继承者中央军校的学生担任,武器装备全部由德国购买,就连军饷,八十七师都比其他序列的中央军要高上三成。
上海告急,南京政府当时正忙于剿共,一时之间捉襟见肘,不得不命刚刚平息闽变的八十七师开赴上海,加入第五军序列。由于部队的主要任务是训练和换装德械,所以该师官兵虽然是经历过战火的考验。但因为补充了大量人员和装备,因此在接收了十九路军的阵地之后,第五军总指挥张Z中将军把易守难攻的蕰藻浜一线交给了他眼中的娇子第八十七师,让这支部队担任预备队以备最终给日军最终一击。
按照命令,这支在所有人眼中的强军就被遗忘在了这个同样默默无闻的蕰藻浜边上,和对面不到一个中队的日军对峙。这里地势平坦水网纵横,日海军陆战队的装甲车无法展开,是军事教科书上讲授的那种适合散兵作战,易守难攻的理想防御阵地。然而完全出乎心高气傲的257旅官兵们意料的是,他们经历的生平第一战竟然如此险恶,竟然差点埋葬了这支部队的前途和荣誉。
日军是在一个春雨绵绵的早上不声不响的开始进攻的。
狡猾的日本人并没有像通常那样来上一番先声夺人的火力准备,然后排成散兵线开始进攻,他们像凶猛的狼狗一样在黎明到来之前就龇开牙齿悄悄的扑上来,这就使得整夜守备早已疲惫不堪的哨兵暂时放松了警惕,当第一个哨兵发现芦苇荡中有些异常的时候,几百名日军已经通过事先连接好的橡皮筏子在河面上搭建起了浮桥,开始向守军发起猛烈的进攻。
当天257旅几乎全线崩溃,要不是庙行方向发动反击,而日军投入进攻的兵力又极为不足,这支日后参加过淞沪会战、武汉会战、滇缅大反攻的光荣部队,可能便会在这个时空被日军所击倒。
战火的洗礼让这支正处于新旧交替过程中的部队迅速的成熟了起来,官兵们并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豪言壮语,他们只是默默的望着庙行方向炽烈的炮火,眼睛中不时闪烁着血与火的光芒。
许多年之后,还有幸存下来的257旅的老兵们会记忆犹新的提到这一刻。
“……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今天晚上是决定我257旅和八十七师荣誉的关键。”黑暗之中,257旅旅长刘安琪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其实我们的人数是日本人的好几倍,但是前天我们的阵地却被日本人突破了,是第八十八师的兄弟用血肉堆填在庙行阵地上,这才让我们有了洗刷耻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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