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头有个奔丧的习俗,叫做孝子磕头,一路平安。
讲究的是老人去逝之后,在送上山途中遇到小河、坎路,孝子必须磕头烧纸请神帮助。
直到后面的鞭炮声停了,才能起来。
养儿送终,求得就是这一天能走的光鲜亮丽!
若养儿不孝,不磕头,那老人就会死不瞑目,而且抬上山的路也很坚难。
自从爷爷死了之后,奶奶成了杂货铺唯一主人。
爸妈早就劝她别干了,搬去城里一起生活,可她就是不听,为了手艺不在失传。
苏毅因失业加失恋,情绪低落,被奶奶拖回村里,也兴致勃勃跟着她学这门手艺!
如今不比往年,以前只能靠手慢慢刻印,现在都是机械做出来。
以前穷人只能裹草席下葬,混得好的有一口薄棺。
如今不但讲究公墓,还禁上山烧纸,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却不曾想,苏毅刚来就撞见了怪事!
事情得从那天响午,村里吴磊上门卖大批量的纸币,经打听才知道是吴秋月他爸吴木匠,三天前出意外没了。
我奶奶脸色微变,“她家这事有点难办喽!”
吴磊回道:“谁说不是呢?”
吴木匠不过六十岁出头,身体健壮的很,咋说就没了?
吴磊一边装车,一边说了原因。
“她爹切木材时,木架子倒了,硬生生给压死了。”
“而她三个哥哥在城里头不愿意回来,都不想给他爹磕头。”
“说什么厚养薄葬,丧事办完了通知他们就行。”
吴秋月现在在家哭得梨花带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奶奶立刻面色大变,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九子不葬父,一女打荆棺。”
这话的意思,就是生了多少儿子,都不能给老爹办丧事。
只有一个女儿,就算是穷的只能用山上的荆棘编织棺材,也要安葬老爹。
我听着也觉得心里头不舒服,替昊木匠不值。
辛辛苦苦拉扯大了三个儿子,还不如一个女儿管用!
“这里是六百八十元,你先收下,后续不够我们在来。”
吴磊走后,奶奶把钱放进柜子里锁着。
“奶奶你们刚才在说都是什么,我咋没听说过呢?”苏毅满脸问号道。
“孝子不磕头,事主就不肯走,这是犯忌讳的白丧,手段不够硬的先生,有几个搭进去几个!”奶奶忧愁地回道。
吴木匠三个儿子,个个不孝,他还是横死的,天知道有多凶!
“养儿不孝,闹鬼化煞,竟然有人敢接下这事。”奶奶好奇地说道。
奶奶转头向苏毅说道:“到时候带你去开开眼界,看看百年难遇的奇事。”
出殡当天苏毅与奶奶老早就到吴秋月她家。
我家离吴木匠家不远。
有个十来分钟路程,就到了一个大院外头。
青砖的院墙,墙头上放了防盗的铁丝扎网。
院头门是上着红漆,院檐是木雕刻的瑞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一进大院,就看见正中心摆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椁,三张红色长木凳架起来。
前头是灵堂,摆着香烛供果,还有就是吴木匠的遗照牌位。
灰色的照片里头杨木匠眼皮拉着,眼眸没有丝毫神色。
面色僵硬也无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死人脸。
一般情况下,农村的老人会在屋里摆着一副棺椁,预防自己丧命了,能及时入棺。
也会在自己觉得身体不太好的时候,提前拍上遗照,方便以后使用。
正常情况下,遗照都会带着点微笑,至少不会那么死板。
吴木匠死于意外,多半是放置一张死人脸,才会那么无神。
我与奶奶走到灵堂前祭拜杨木匠。
吴家里有不少人。
堂屋里摆着四四方方的大木桌,十个人正值壮年,三十几岁的几个汉子坐着喝茶聊天。
他们带着红白相间的圆帽,腰上缠着浴巾,穿着麻布衣裤,白底黑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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