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摸着心脏,俯瞰芸芸众生相,偶尔灌自己一大口酒。
这酒毕竟不是花间独酌第一手酿的,不够滋味。
喝过了上等的酒,其它的酒就再也入不了胃了。
如同,见过上等的佳人,其余的女子就再也入不了眼了。
我以前参加宫宴,见识过最上乘的舞蹈,最美丽的姿容,最曼妙的歌喉,这楼里的舞女歌姬都不在我眼内,因此,并不能打动我。
含丹身姿瘦弱,立在一旁,她越来越美妙,身姿颀长,身段曼妙,瘦腰长腿,五官端正匀婷,虽然未满豆蔻年华,但她浸染在这月卿楼里,身上散发的那点点风情已足以令人觉得惊艳。
她越来越美,安静乖巧地立在一边,微微低头,像一只伏在草堆里的兔子一样,安静又柔美,足以令每一个像猛兽一样贪婪的酒客涌起捕猎的欲望。
但正因为有顾三爷的前车之鉴,大伙儿都清楚,含丹是这个酒楼里动不得的人。
这里此刻排的舞叫《漠上三钗》,十二个红衣舞娘围成一个圈儿,中间坐着三个绿衣美人儿弹琴,琴声铮琮,如环佩相撞,一众看客拍手叫好。
十二名红衣女子绕着那三个绿衣美人儿,挥出水袖,水袖如红绸般飘动,十二方水袖挥向那三名女子上空,在上空会合后又散落下来,在红衣转动间,尚能见三抹碧色身影坐在琴旁,隐隐绰绰,朦胧清丽。
琴音不绝,动听无比。
红袖飘落,看客鼓掌叫好,不一时,那十二名女子向着十二个方向仰下腰,姿态柔美,腰身袅然挺起,又将红袖挥出,十二方红袖罩上那三名女子。
琴音止。
但琴音顿住只在刹那之间,数息之后,一声琵琶声响起。
那琵琶的声色十分铮然,令人闻之一醒,仿佛昏睡中的一声清亮的巨雷,令人清爽不少。
那十二名踮起脚尖的红衣女子高扬双手,红色纱衣透出雪白的臂膀,如同伸向天空的新枝条,就在琵琶声响起的瞬间,那十二双玉足都生生顿住。
十二道红影扬手踮脚不动,二十四道红袖坠下,整个舞台都静止住了。
我趴在二楼的栏杆边上往下看,竟也由不得被惊艳了,十二道静止的红影中间,坐着一弹琵琶的绿衣女子。
而方才的弹琴的三个绿衣女子却不见了。
舞台上头是九转玲珑玉色纱罩灯,暖黄灯光透着玉色纱罩照射下来,给那低眉信手续续弹的绿衣女子镀上一层光。
众看客都被惊住了,我自己也觉得,我从未见过如此姿容绝色的女子。
绝色到,我都忽略了,我从未在月卿楼见过如斯美人儿。
琵琶声如同天籁,有竹子的清凉,有月色的朦胧,有星光的闪烁,令人忘却尘世的沉浮流转,仿佛置身于山顶,千山万水都向自己汇聚而来,虽然今夜无风,但这琵琶声里有风,好像山顶有风,一路随着乐声吹向我们的头发。
我们完全沉浸在其中,仿佛衣襟与身心都随风飘荡起来。甚至恨不得一辈子都浸在其中,永世不出。
就在刹那,琵琶声一转,陷入低沉,声音哀怨,如蛟龙堕魔,凤凰断翅,仿佛山河泣血,流离失所,令人想迅速逃离其中,寻找一方乐土喘息。
就在此想法出来时,那琵琶声一转,转入静和,仿佛一世阳光落在身上,自此可安然入梦。
我已无力注意他人,自己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就在刹那,一个人影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人影,就是我,萧山,他盘坐于地,一袭白衣,身边放着一柄剑,剑鞘上红带散在地面上。
我走过去,那个与我模样一致的人并不说话,只是眼尾含笑,随后转头看向对面的山谷,我转头随他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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