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青棉并没能高兴太久。
大家一起帮他细细地捋了捋中午立赌约的全过程,顾青棉这才愕然发现自己上了当。
袁枢当时说,如果自己输了,就要带着顾青棉向老周磕头认爷。而自己赢了对方又该怎样,袁枢却只字未提。
当时顾青棉并未发觉这个赌约有何不妥,因为他当时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这边会赢。
现在自己真的赢了,连让冤家罚酒三杯都难做到,跟别提让人家磕头认爷了。
周载之倒也痛快,在输一句话这件事上也没必要耍赖皮:“这回我输得心服口服,你老顾教出来的眼科确实比俺们强。”
这句话说出口来,显得格外的云淡风轻,让胜利者难以接受。
“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老周就没有哪件事办得不缺德的……”顾青棉感觉心里窝囊无比,说起话来也咬牙切齿起来。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整个春江市立下的最不平等的赌约,屈辱程度甚至跟七十年前的《凡尔赛和约》不相上下。
苏瞳的工作效率可谓神速,用了不多长的时间,所有的病人都处置完了。而且每一步都做到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可供前辈指摘的瑕疵。
这样一来,在座的两位教授也没必要再做评价,最后的专家发言环节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大家依次离席,顾主任陪同着藤野教授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还扭头狠狠瞪了袁枢一眼。
而袁枢却来不及理会自家主任的心意难平。一直跟到楼梯的拐角处,才拉住了人事科主任何乘风的袖子。
何乘风回头看到袁枢,显出一脸玩味的表情。
“有事儿?”
袁枢倒是难得地拿出恭敬的态度。
“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苏瞳能不能入得了师兄的法眼?”
“国内外专家都把他夸到天上去了,我一个门外汉凭什么看不上眼?”何乘风说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直勾勾地盯着袁枢拉自己的那只手。
袁枢却依然拽着何乘风的袖子不放,厚着脸皮继续问:
“像小苏这样的学生,师兄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留在咱们医院呢?”
何乘风是出了名的全单位最年轻、最有实权的中层领导,也曾是和袁枢最为意气相投的大师兄。
上午袁枢动了心思要把苏瞳招进医院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这位大师兄出手相助。
想起自己毕业那年,这位大师兄虽然已经在人事科工作,却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科员而已。
但即便这样,当年袁枢能留到附属医院工作,也全靠着大师兄的帮忙。更何况如今的何乘风已经是人事科的当家人,办事的能力和权利早已今非昔比。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只要大师兄肯出手帮忙,这件事就一定能成。
“中午你非要拉我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里不可能只是看热闹那么简单。”何乘风用手点着袁枢,抿嘴轻笑道:“那你得先告诉我,这个苏瞳到底跟你们家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今天早晨才认识,能有啥关系呀。只是因为人才难得才要推荐给师兄你的。”
何乘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这样吧,你先回去跟你们顾主任商量好。只要顾主任同意,在元旦前能把《用人计划》报上来,剩下的事儿交给我来办。”
有了师兄这句话,袁枢感觉一颗心落了地。顾主任哪年还不往眼科塞几个废物呢,甚至别人说眼科是收破烂的垃圾堆他都毫不在乎。
让顾主任在用人计划上再加上一个苏瞳,想来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吧……
袁枢是哼着小曲来到大食堂的。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辆浅灰色的翻斗车正停在门前。
今天不知道又得到了谁的指示,学校后勤竟然从外贸公司借来了一套带音响的电视机,说是要给大家看台湾的电视剧。几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从车上下来,轻手轻脚地把电视机抬进食堂。
大厅靠北墙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主席台。电视机就被放到主席台正中间的方桌上,紧接着一对儿两尺多高的木质音箱也被安放到位。
远远望见这边的动静,做饭的大师傅和打菜的老阿姨纷纷上前围观。
“电视机咋能这么老大个儿呢,这得有多少寸呀?”
“听说这个电视机叫彩电,放出来的电影跟实物一模一样,你说真的假的?”
“电视两边的长条是音箱,下面的那个扁的铁盒子又是啥?”
工作人员一边调试着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这帮“白围裙”的各种提问。食堂的气氛喜庆得像过年一样。
袁枢并没有围着电视凑热闹的心情,径直地朝饭台走去。
中午就是因为来得太晚,到这儿只剩下残羹冷炙任自己选。下午工作结束得早,来的也就早。这个点儿学生们都还没有放学,食堂里应该是是要啥有啥。
沿着饭台粗粗地溜了一遍,今天的晚饭确实比平常要丰盛很多。炖鸡块儿、卤鸭腿儿、带鱼段儿、水煮肉片儿,看一眼恨不能馋虫从嘴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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