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是在位的白狮公爵塞尔希·格诺拉德的次子。从小生活在公爵府上,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他在六年前顺利考入了白陵城的南希瓦纳国立学院进修与侵蚀区魔网相关的理论,并在他的毕业论文《魔网的节律性猜想》中提出了“振弦理论”,具体阐释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想过的——侵蚀区魔网修复的可能性。
这篇论文发出后原本是以“格诺拉德公爵的次子”这一身份作为噱头在报刊上发布的,原本传阅度应当在一个不高不低的水准,然而由于论文摘要的内容实在过于劲爆,使其几乎在三天之内传遍了整个世界,一周之内,几乎所有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听说了有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妄图修复被污染的魔网。于是这一现象级的论文迅速被魔网研究者们拿去分析,成百上千个研究小组开始对论文中提到的“节律性猜想”进行实验验证,结果自然是可行,这篇看似天马行空的论文被证实为逻辑自洽。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什么新的研究发现获得能够将其证伪的证据,这一猜想就是完全合理的。
换句话说,对魔网污染的修复也就是合理的,即便几率极小,那也是从零到一的质变。
在许多魔网研究领域的老前辈确认了这篇论文的理论可行性之后,原本还依靠着公爵的名声获取关注的“公爵次子”突然成为了侵蚀区魔网研究界的大能。并且一旦魔网的修复被证实为可行,他还将获得“魔网修复学之父”“源区拯救者”“万能的救世主”等等称号。
虽然说这些称号对于安瑟本人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就是了,对他而言,相比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头衔,他还更喜欢一些实质性的奖励。
——比方说让他去当南希瓦纳国立学院的院长。哈,他早就看学院里面那堆毫无意义的规矩不爽了,要他当上院长,每年都得给学生多放几天假,然后美其名曰“劳动实践”。
从两年前开始,安瑟便没有停下过他学术交流的脚步。甚至当外出的他接受着人们的追捧时,公爵府上的管家还在清理着被来自各地区的邀请函塞爆的信箱。
虽然这样的生活很充实,安瑟也因此认识了不少朋友,但要是再让他选一次,他一定不会把那篇论文发出来。
——毕竟声名远扬却要日夜奔波的人生哪有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爽。就算他再怎么不学无术,公爵大人总也不会把他丢去自生自灭吧。
安瑟拉着行李箱的把手,站在来往人群之中,幻想着某条世界线里自己身为咸鱼的幸福生活。
——算了,在这个时代就算公爵的儿子想躺平估计也躺不了多久。而且由于诸多因素的影响,近段时间就算是在格诺拉德领,政治风波也逐渐掀起。尽管公爵大人表面没有流露什么情绪,但安瑟清楚的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会有多大的压力。
公爵在政治问题上的决策总是如此坚定,但像这种坚定固执的性格也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安瑟从小便敬佩并尊重他的父亲——“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他从未能猜透那个坐镇白陵城的坚毅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父亲只有偶尔在家中卸下包袱的时候才会展现出自己真实的样子。大部分时候,他都严肃地处理领地内的事务,眼中装着的是对一切的漠然。
说回正题,这一次,他也正走在学术交流的路上,只不过对象非同寻常。
这一次的邀请方在源区的名声极差,但也正是他们,站在混乱与秩序的交界线上,阻截了无数从侵蚀区涌来的蚀魔,减轻了源区的防御压力。可以说,所有好好地活在源区的人,都承了他们的一份人情。
可惜人类这种生物,永远只会记得仇恨。
安瑟揉了揉自己浓密的金发,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出脑袋,反正预计的接应时间还没到,趁现在还能去附近的甜品店买块奶油蛋糕解解馋。
——主要是听很多人说这次的邀请方能提供的条件极其恶劣,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安瑟决定先把身上剩下的一些零钱都拿去买些日用品和好吃的东西。
反正钱留着到目的地了也没法用。
安瑟从上衣袋里摸出一枚方形金币——这是一种在南境的伦特维希联合王国流通的货币,上面还雕有一面联合王国的国旗——自从那个装着希瓦纳金龙的钱袋在旅馆被可恶的小偷顺走后,他能使用的就只有几枚这种被成为瓦拉的异国金币了。
幸好这里是外贸发达的菲波尼斯,几乎所有被认证的官方货币都能在这里使用,不然自己可就真变成穷光蛋了。
他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看到可能来自邀请方的“可疑人士”后,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向了街道拐角处,一家挂着“静谧小镇”招牌的甜品店。
也许是看见安瑟胸口那枚代表着白狮家族的纹章,立于门口的侍者显得格外殷勤。
“大人,有什么需要保管的请交给我就好。”
安瑟对年轻的侍者点点头,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给对方。看着这位侍者用一块崭新的棉巾认真地将箱子擦拭干净,放入门口的收纳柜后,安瑟便在门口的毛毯上仔细蹭去了嵌在靴底纹路间的少许污物,接着踩上了光滑的瓦木地板。
在绕过摆放着不少装饰品的玄关后,安瑟进入了这家小小的餐厅。
厅中两侧各有一列木质餐桌,深色的瓦木质地在这寒冷的日子里给人淡淡的温感,置有一层棉垫的座位上已经有稀疏的客人用银色刀具享用精致的各式甜点。
微黄的火光自屋顶垂下的许多小吊灯中透出。吊灯并不明亮,恰好营造出了幽静的氛围,整座木厅中仅能听见偶尔的餐具相碰声以及客人间的低声交谈。
算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通常安瑟只能在一些大城市的上城区找到这样有气氛的甜品店。
只不过真正让他十分在意的,是那位背靠在前方的柜台处,留着过肩黑发,灰色毛衣外套了一件黑风衣的女士。她戴着一顶女式礼帽,黑色的面纱自帽檐垂下,遮挡住了他人的视线。安瑟只能看见那带着笑意的红润双唇与落在脸颊两侧,弧度优美的精致发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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