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地,为僵楚之地最为悲凉。所谓僵楚,即为旧国大楚,北经沧海之始西落颢山之脚,泱泱国土万千臣民,却在日月更迭之中掩为尘土,被金戈烈马摧残殆尽,亡朝廷破,几如灰飞烟灭。
乱世昭昭,恰而昏昏处。北有梁国,南有陈国,却在楚地棋盘纷纷落子,二者不相上下。此不幸皆然,然又幸者,是谓国未亡而死僵。
楚地,夜。
少年郎噤声于案桌前,右手执着那页已泛黄的读物,而纸页吃光,在烛火的不断摇晃中忽明忽暗,却终于在拇指处一齐微微皱起眉头。他静静听着窗外的声响,目光却依旧盯在书页上的一行或一字或空白。
有微风而至,院落的枫叶呼呼作响,那窗外遮挡了视线的枫树似乎不堪其扰,将厌烦声都送给了那些人。
一片被剑光割碎了的红叶晃悠悠地落进了窗前的案板上。
少年郎瞥眼望去,仿若是向那被斩断了脉络的碎叶低声质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他站了起来,而被丢在一旁的读物书本如泉水旁滚动的水车快速转动,直至合上,露出了黄皮的外貌,其上二字。
《僵诗》。
“孤舟悬梁去,羸马破陈归。”
“腹有三千剑,箪食裹衣还。”
陈鹿灵吟诵诗罢,窗外也渐渐没有了动静,风也休止,连枫树也如同睡去。
他昂首死死盯住那棵在夜色下黝黑的老树根,那棵自他有记忆始便深深落在院里的枫树,那棵不知多少年岁的树。
他佩服那样的人,写出这类舍身取义般的话语——这是能使人热血沸腾,慷慨赴死的诗!而那样做的人,真的很多。
但陈鹿灵知道,他不是。
他怕死。
死真的很可怕,就像黑夜里瞧不见自己的五指四肢,就像江没有江,湖没有湖。
他仿佛死过,又活过。
脑海里的担惊受怕似乎拴住了他颤栗的经脉,往日的日日月月像是都化作了实质的画面一齐浮现在了此刻。
他攥紧了双拳,抓住了抖动的画面。
“我要学武功。”
老人坐在躺椅上笑着摸了摸更小一些时候的少年郎头说道:“武功没有用。”
“学武功为什么没有用?”
“小鹿灵还小,要多读书,要懂得世间道理,才能长大成人呵!”
少年郎不情愿的推开老人布满沧桑的手,嘟囔道:“我本来就是人,又不是小狗,难道还要成为人?”
“世间之大,自有是人非人,是狗非狗之物。那是什么?是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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