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此刻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可能是后悔,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无力的愤怒,但她同时还感受到了一种爽快感,如同发泄一般的爽快感。她在凯尔尼亚森林的树木中跃动着,将奎塔凝聚在双脚,感受着这力量瞬间的爆发,看着被她惊起的雀鸟和松鼠四处逃窜。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态喝下了那碗汤,直到现在,那汤的味道也一直残留在她的舌尖。温和的咸甜味加上草药的微辛,混合上蘑菇的新鲜,最后再由脂肪的细腻将这几种食材的味道糅合在一起。
的确是出人意料的佳肴,但根本不足以抚平她内心中的涟漪。
那个从她心中涌出的念头,让青觉得一切还没有结束,无论是安妮埃丝,还是埃瑟,一切还都没有定论。名为威尔·威尔斯的男人实在再可疑不过,他那诡异的奎塔,以及那把纯白色的剑,无时不刻地传递着危险的信号,少女也完全弄不清他做事的逻辑。但问题在于,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虽带着微微的戏谑,却又十分笃定,仿佛一切就是最真实、最正确的想法,而事实是,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你没有自己的术式,对吧?”威尔的问题重复在青的脑海中。
“嗯……我没有办法像安妮埃丝那样轻松地将拆解而出的火元素控制住……”青不情愿的承认。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遇见过不会使用术式的元素使……不过无所谓了,术式这种东西都是大同小异的,元素类型的应该也不例外。”威尔悠悠地说。
“切,你这家伙真是狂妄……”青有些不屑,因为他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会是比安妮埃丝更好的老师,“我可是彻头彻尾的笨蛋,安妮教了我三年也没什么办法。”
少女说出这话便有些后悔。
“那是她根本不了解你,青。”威尔说到。
“你在胡说什么……不了解我的人明明是你。”
威尔悠闲地挠了挠头,开口说:“所谓术式这种东西啊,就和游泳差不多,是根植于人类本能中的东西,只是仅仅依靠本能的话就太过于粗糙,需要后天的不断精进而已。就算你是什么超级大笨蛋也一样,手脚不协调的家伙也能学会游泳,只是需要一些技巧。”
“什么技巧?”青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也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说白了就是需要一些……危机感,在生存与死亡的抉择中,你的身体会自己做出选择。”威尔答到。
随后便陷入了现在的局面。青探知着身后威尔·威尔斯的奎塔,他如同一头锁定猎物般的猎豹般敏捷而穷追不舍,少女自己就像那头陷入追逐游戏的角羚,只能徒劳的在奔逃中消耗生命。快些,再快一些,少女在心中急切的渴求着,她源源不断地讲奎塔从核心输送进双腿,感受着脚底和树枝接触的瞬间,发力、屈膝、蹬地、随后跃起,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奎塔与躯体的同时运转。
“可恶……完全拉不开和他的距离……”青已经尽全力跃动着。
衣物穿越过树林的簌簌声从青的脑后传来,下一秒,威尔已然来到了少女的身后。
“你好。”威尔轻声说道。
威尔一记回旋踢如同铁锤一般,在少女刚刚从枝头跃起的瞬间将少女重重向地面砸去。
青只感觉自己后背传来阵痛,身下的茂密的树枝便迅速的朝自己袭来,随后一头撞进了林间的草地中。
“混蛋……”青的左脸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威尔轻巧的落地,朝倒地不起的青缓缓走来,继续悠悠地说到:“唔……你控制奎塔流动的能力还算不错,不过还欠缺一点灵活。你操纵奎塔的过程太过于重复了,青,在很多情况这是正确的选择,但问题在于,你不能保证每个在你脚下的树枝的大小,坚韧程度都是相同的,在切换脚下的树枝时,你的重心总会发生变化,因此你也需要注意你的腰腹。”
听闻此言,少女迅速地起身,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认真的。
“混蛋……你可别太小瞧我。”青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银钢细剑。
“我不是那种因为你是女孩子就会怜香惜玉的类型。”威尔也拔剑出鞘。
一直以来,虽然青没有开口说过,少女一直十分在意威尔那把纯白色的佩剑,虽然它的剑鞘只是不起眼的浅棕色细纹皮革制,但无论是那通体纯白的剑身,还是那两股锻铁熔扭而成的镂空剑锷,都透露着这利剑的非同凡响。更诡异的是,如此别致的法器却没有散发出任何的奎塔气息,只是在视觉上成为了绝对的重心。
“你很在意这把剑吗?”威尔将手中的纯白色长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圣剑无名,没有名字,没有配对的剑鞘,也没有锻造者,却能被称作是‘圣剑’,是不是很有趣?”
“少废话……”少女不客气地说。
青仔细的观察着威尔的动作,尤其是他的“步态”,即腿部及以下的姿态和重心。如安妮埃丝所说,在与持利器的敌人战斗时,很多时候被敌人手中的武器所吸引,从而更加关注他们上肢的动作变化;然而,真正决定攻击是否能集中的,是距离,只要二人之间永远能保持着距离,那么再强大的武器也无法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而如何保持这距离,其一便是在于“步态”,能观察到敌人的步态,就能够大致了解他的进攻动向,是向前,向下,还是从两侧袭来,在对敌人的动向进行大致的预判之后,招架和反击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此言不虚。
但对于战士们来说,这决定性的技巧完全来自于经验的磨练,对于缺乏实战经验的人来说,即便观察到了敌人步态的变化,也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相反,还可能会被迷惑,从而做出致命的举动。
就在青犹豫的瞬间,威尔已然一个箭步来到了她的面前,迎面而来的风压席卷着少女的神经;她急忙挥剑试图招架威尔的挥砍,但却挥了个空,在下一秒,她只感受到腹部一股强烈的阵痛,整个人也伴随着这势大力沉的踢击向后翻飞而去。
土腥味和血腥味瞬间充斥了青的口腔。
“都说了,你真的很在意这把剑啊,青。”威尔话音未落,便再次出现了少女的身前。
青虽然完整的接下了威尔的一记重踢,却顽强的保持着意识的情形,这一击彻底击散了残留在少女脑海中所有的懈怠和侥幸,让她进入了彻底警觉和恐惧中。很快,凭借着激素上涌的肾上腺素,青先翻滚着闪躲开威尔自上而下的挥砍,随后左手撑地起身,招架开威尔紧随而来的下一击横劈。
这短短的两个回合让少女重拾了信心,她和眼前男人的差距没有想象中大,她依旧拥有一战之力。
青试探着侧身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持剑竖举在身前,如同决斗般将剑尖对准了威尔。青知道,自己必须要利用好手中银钢细剑的优势,利用速度和灵活性来对抗威尔,不管圣剑还是什么,名为的长剑都相对笨重,依靠更大的势能来造成破坏。
“来吧!威尔·威尔斯!”青凝聚着奎塔,感受着这承载着魔力的粒子在她体内的流动,感受着那如同充血般的暖意逐渐充斥她的四肢,这是战士们独有的体验。
“原来你是这种类型……算了,当我没说好了。”威尔如同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
青一个刺步向前,手中的银钢细剑爆发性地向威尔的胸膛突刺而出,威尔如同早有准备般,连续后撤拉开了与少女间的距离;但青并没有打算就此停下进攻,转而继续将奎塔充盈在双腿,不断提速压缩威尔的反应的空间。少女并没有打算一昧的进攻,她知道这样只会被威尔抓住破绽,相反,她只是想要借此观察威尔对于防守的处理方式。
威尔的应对方式十分简单,他只是不断的向后跃去,避免与青任何的针锋相对。让青感到奇怪的是,在威尔的身上,她并没有感知出任何明显的奎塔流动重心,威尔体内的奎塔更像是完全的均匀分布,如同画布般平整。
少女保持着完全的专注——这无可厚非,但这也使她忽略了一些信息,一些被肾上腺素所掩盖的信息。又一个刺击被闪躲后,少女只感觉自己右膝一软,向前试探的步伐如同踏空了般,就在这落地不稳的瞬间,从威尔处传来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威尔单手持剑,从少女的右臂处横斩开来,青反持细剑,拼命抵挡着足以撕裂她躯体的斩击。
这巨大的力量差距让青连人带剑一同向左侧翻倒地,而她刚要起身,威尔就已然持剑来到了她身前,又一击上挑的挥砍将青手中的细剑直接击飞,青的整个手腕更是被这冲击震的麻酥刺痛。
纯白色的剑刃直指青的鼻尖。
从那无暇剑身上映衬着的,是树林下威尔·威尔斯那面无表情的脸庞。
“结束了,青。”威尔冷冷地说到。
“才没有结束啊混蛋……”少女死死的盯着威尔的黑色的双眼。
天赋。
少女拥有所谓战斗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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