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似这般惩处蒙犽,你认为如何啊?”淳于越大口喘着粗气,又将教鞭别在了腰间:“打得他半日下不了床,想来应当能让他收敛一些。”
赢扶苏蹲在地上查看嬴胡亥的伤势,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未免太轻了些,胡亥虽生性顽劣,却也做不出逼良为娼、强抢民女的事来,那蒙犽比胡亥纨绔百倍,师父这责罚也应当加重百倍。”
两名小太监提着药箱入内,小心翼翼的掀开嬴胡亥的衣袍,尔后打开箱盖,将黏糊糊的药膏涂抹在伤口。
“啊啊啊!你们这两个狗奴才……轻一些!”嬴胡亥痛苦的哀嚎起来,双腿不断在地上乱蹬。
“这……加重百倍?”淳于越满脸愕然道:“岂不是要将蒙犽打得昏死过去?”
“倘若师父有个女儿,被纨绔跋扈之人强抢了去,凌辱之后还不肯娶亲,师父该当如何?”赢扶苏咬牙切齿道:“百姓之生活何等艰难,耕田织布已足够劳苦,好不容易将女儿养大成人,却被那京师恶霸玷污了名声,连良人都再难寻匿,只怕连死的心都有。那蒙犽生来就是将门之后,整日里游手好闲、安逸富贵也就罢了,却偏要去祸害那穷苦人家的少女,即便被割去鼻子,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倘若为师的女儿遭人玷污,为师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需将那人碎尸万段!”淳于越点了点头,皱纹嶙峋的老脸上也是透着决绝:“徒儿所言极是,依那蒙犽所犯之罪,被打成残废也是咎由自取!然则……蒙犽毕竟是蒙恬将军的独子,家中对他万般宠溺,在尚书房内被打得皮开肉绽,回到家中让蒙恬将军看到……只怕要怪罪为师啊。”
“师父不必忧虑,扶苏自会向蒙恬将军说明。”赢扶苏义正言辞道:“蒙恬将军忠肝义胆且深明大义,定然能够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更何况……蒙恬将军也出自老师门下,现虽已出师,却也仍是师父的徒儿。”
“善,就依你所言行事。”淳于越颔首点头,旋即又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唉……当年蒙恬将军在尚书房读书时,虽顽劣一些不喜钻研孔孟之道,却对兵法极感兴趣,为人也是忠直纯良,经常拿出家中钱财救济百姓。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可蒙恬怎会生出蒙犽这样纨绔的儿子呢?父子二人之品行,真真是云泥之别。”
“虎父如何就生不出犬子来?”赢扶苏摇头道:“赵国名将赵奢可谓文武双全,处理政事公正严明,率军作战更是鲜有败绩,只那以少胜多的阏与之战便可流芳百世。可这等名将的儿子,却是个纸上谈兵类者,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葬送了赵国四十万大军。哼……那赵括为人也称得上纯良,反观蒙犽罪恶滔天,简直目无王法!”
“那依你之见,为师当怎样惩处蒙犽才好啊?”淳于越眉头紧锁,自桌案旁边取来拐杖,放在手中掂了掂:“就用这拐杖打他,如何?”
“善,就用拐杖。”赢扶苏道:“稍后蒙犽抵达,师父便直接动手,任他如何哀求都切勿留情。倘若那纨绔二世祖胆敢反抗……师父便可摔杯为号,徒儿立刻让人将他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嬴胡亥已敷好了药膏,自地上爬起来,抱拳作揖恳求道:“师父……徒儿疼痛难忍,今日能否回府上休息啊?”
淳于越抱着拐杖跪坐在席位上,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怒斥道:“今日课程都学完了吗?日落时背不出《尚书》的《左传》公羊篇,为师还要罚你!”
嬴胡亥耷拉着脑袋,发出类似于唧唧哼哼的声音,透着几分幽怨,却又有些可怜。
淳于越自案上抽出一卷竹简,旋即狠狠拍下:“还不快去读书!你又想受罚不成?”
嬴胡亥极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刚想跪坐,又牵扯到了伤口,痛的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朗诵起来:“春王正月,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
淳于越将目光望向赢扶苏,赢扶苏也将目光望向淳于越,两人相视一笑。
果然是严师方可出高徒啊,这效果立竿见影。
倘若他淳于越一直都这般严苛,赢胡亥只怕早已能背诵整篇《尚书》了。
稍后蒙犽到来,定要更为严厉的责罚才是。
“唉……”一只蜷缩在角落的赢诗瑶突然幽幽轻叹,站起身来对着淳于越行礼,话语中透着失落与疲惫:“徒儿今日身体不适,能否回府休息一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