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植做了张魁的护卫,平时就很少和李灵裔一起。这一日,李灵裔独自坐在在都督府的亭子里,正看着花鸟鱼虫发呆。
“少侠好雅致,在此观鱼那。”
李灵裔回头一看,乃是江流子,只见其一身皂衣,朴素而整洁,光着头,戴着念珠。
李灵裔应道:“闲来无事,在这坐坐罢了。”
“少侠的事迹,我早已听闻,真是令人敬佩。我看少侠颇有慧根,天资聪颖,今日相见,真是有缘。”江流子说着也坐下。
“小师傅别叫我少侠了,在下李灵裔,师傅赐字行之。”
“好个行之,想来你师傅看你思虑重,故而让你多行少思。你也就叫我江流吧。”
“昨日听您说法,真是令人茅塞顿开。只是有些地方尚有疑惑,不知江流师傅可愿指点一二。”
“但说无妨。”
“请原谅我凡夫俗子的见解,在我眼里,世间万物,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您所说的万物皆空,全凭一心,实在令人费解。按我所学,万物深究其原本,无外乎‘初元’,然而即便如此,那也有个源头。”
“所谓万物皆空,既无其始,亦无其终,所谓看得见摸得着,也不过是你一心之念罢了。”
“可是我衣食住行,都得仰仗万物之形,如若都是可有可无,那岂不是和我所见所闻相悖?”
江流子笑道:“人生天地之间,得真灵而有意念。你若闭目沉思,便会感觉到一切不过虚妄。风拂音鸣,不过是世俗纷扰,乱人心智。倘若坐念清净,则能超脱世外,不被世间事所扰,如此则能感觉到万物皆空。”
李灵裔道:“可是就算我能感觉到万物皆空,可实际上即便没有我,万物依然在那,花落花开,周而复始,终无歇止。”
“如果没有你,万物是否存在,你又如何得知呢?花落花开,潮起潮落,你又怎么会知晓?既不知晓,你又怎么确认万物是实际存在的呢?”江流子笃定地说道,说完微笑地看着池子里的鱼,道:“鱼儿啊鱼儿,你可有这万般烦恼?”
李灵裔笑了笑,却还是无法全部接受。
过了一会,江流子指着一棵树说道:“你看那颗树,你今日既见到了,它便在那里,且能为你所用,或是观赏,或是砍伐。若你今生都没见到它,它的存在,于你有何意义?是否有即是无呢?”
“可无论如何,终是有人看见,看见的人再告诉我,岂不是一样?”
“无论你是看到还是听到,只要有了联系,这树都和你有了联系,那它于你而言就是存在。可再说回这颗树,你初看它无非枝叶而已。然而万物同源而异形,你再看它,似乎又不是一颗树,与石头又有何异,与人又有何异。花非花,树非树,终归于虚无。”
李灵裔听完,有些领悟。问道:“不知贵教有何来历?教义是什么?”
江流子道:“本教源远流长,很久之前,周国有个王子,见世人皆苦,便在真灵山静坐苦思,终于大彻大悟,放弃了所有挂碍,在山上创立了真灵教。
如今已过了数百年,教众也分为多支,有的主张行善积德,以图来世;有的就专门做些法事,替人超度亡灵;也有的习武入世,图取功名;至于我派,则修行悟禅,以求得道,脱离轮回之苦。”
李灵裔问:“那此番你却去为樟雄军超度,却是为何?”
“超度亡灵虽不是我派主张,但真灵教经文之中,确有其文。且章老夫人一生行善,家师感其恩德,故让我前去。”江流子似乎也有些疑虑。
“那真是有劳江流师傅了。今日得以聆听教诲,受用无穷。”李灵裔谢道。
“一切皆是缘分,咱们有缘再见吧。”江流子说完,起身离开了。
李灵裔反复思索,仍是觉得真灵教所解释的万物过于玄奥,与自己之前所学矛盾甚多。
不过其中对待事物的态度倒有很多可取之处。
他就这么坐着胡思乱想,偶然心动,用手一指,一道微弱的蓝光划过,只见一朵花轻轻地从树上掉落,摇曳着慢慢落下,水面荡起一层波纹,那花就在水面漂浮着。李
灵裔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会心一笑,便也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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