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复姓慕容,单字晴。
慕容晴正是慕容石的孙女。
承平二年,慕容石变法失败,家中牵连颇深,慕容晴父亲入狱后自缢而死,母亲不久在彷徨中死去。
已有功名的兄长在发配边军的路途上病死了,年不过十岁的弟弟被送入西陵山边上的一个煤矿上成了苦力。
慕容晴也是命途多舛,本是大家闺秀,却被送入教坊司。因为慕容晴乃天起城一绝色,琴棋双绝。天起城最大的青楼忘乡楼使尽一切手段把她捞出来,以期将她弄成头牌,城中名流商贾,文人骚客纷纷竞价,以求与慕容晴完梳拢之礼。
慕容晴甚是刚烈,早期出逃不成功,被老鸨用棍棒狠狠地揍了几顿后,就暂时安分下来。
表面上任由老鸨摆弄,但心中已存死志。
忘乡楼建在一条穿过皇城的小河边上,两岸绿树成荫,河上常有才子佳人在河上泛舟,景色甚是宜人。
出阁的那天,慕容晴看着台下竟坐着好些父亲的好友,怒不可遏。
在锣鼓震天声中,当着众宾客面,拿起头上的一根锋利的簪子,往脸上拼死一划,血流了一脸。
众宾客被慕容晴血肉翻滚的伤口吓得腿都软了,以两千两银子竞得梳拢之礼的那位年过名叟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慕容晴啐了一口,转身从二楼窗户那往外一跃,在众目睽睽下投河自尽了。
十多日后,慕容晴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然没死,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旁边竟是家中老仆刘青梅。听青梅姨解释,才知自己是被母亲亲族所救。
母亲亲族何家也是一个大族,族长是慕容晴的外祖父。何族长心伤亲家的遭遇,多次想救出外孙三人,但慕容丞相的事情过大,不敢太明目张胆,因此只能暗中寻机。
谁都没想到慕容晴竟毁容投河,布置在忘乡楼附近何家人手赶紧派人打捞,竟在小河的下游找到了剩不了几口气的慕容晴。
何家老夫人看到昏迷的外孙女脸上那道吓人的伤疤,直接昏倒在地。何家族长阴沉着脸,在外孙女床前守了一夜。
当夜还传出了逼迫慕容晴的老鸨被打死在小巷内的消息。
毕竟当时风头正紧,牵连甚多,不能让慕容晴在家中久留。何家族长让慕容家刘姓忠仆连夜驾车带着昏迷中的慕容晴出城,出城前还给慕容晴做了一套身份路引。
慕容晴醒来后,青梅姨给她递了一份何家族长给她写的信。
信中提到了慕容晴兄长的遭遇,但何家不知道弟弟的去向,只知被送去西陵山附近了。
想到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不知道在何处受苦,她心如刀割。
半年后,何家被清算的消息传来,少了何家接济,慕容晴的日子变得难过起来。
慕容晴本是一京城里一才女,所擅长的琴棋之道,在食不果腹的日子里一点用都没有。从青楼逃出来后,她整个人并没有阴沉下去,反倒比之前更外向阳刚起来。
跟青梅姨一算计,拿着剩余的银两在西陵山边上的西苑县定居下来,每日做些女红来换钱。慕容晴虽不善于女红之事,但在皇都里见识过才子佳人所喜爱的款式,按图索骥般做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慕容晴跟老仆学习了女红,那洁白如玉的素手变得伤痕累累。
老仆劝道:“小姐,这事留给青梅姨做就好了,唉哟,你看你的手啊……”
慕容晴摇摇头说道:“青梅姨,晴儿心领了。但晴儿这辈子也不再是大小姐了,得学会普通人家的活法。”
幸运的是,慕容晴作出来的女红在西苑贵妇圈子里颇为流行,也借此开了一家小店,专门卖各式女红,衣物,香料等。慕容晴在经商上颇有想法,把小店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
主仆两人温饱问题倒是不用担心了。
工作之余,慕容晴到处打听弟弟慕容犁的去向。承平四年的立秋,慕容晴终于打听到两年前一批被罚为贱籍的人被送进了离西苑县二十里路外的山边的一个煤矿里,里面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
慕容晴大喜过望,费了些银两,贿赂了煤矿的矿头,把孩子带出,让她辨认。
慕容晴见到的第一眼觉得有些失望这不是她弟弟慕容犁。
她印象中的弟弟是个胖嘟嘟的小孩子,小名大牛,但一点都不老实,反倒有些淘气。她弟弟经常偷了慕容晴的胭脂,涂在他养的兔子上,气的慕容晴拿着个戒尺狠狠地抽他屁股,弟弟哭着大叫道,大牛不敢了。但过了一段时间,好了伤疤忘了疼,慕容犁又会去偷胭脂去玩了。
但眼前的这个孩子瘦骨嶙峋,全身被煤渣染黑了,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澡了。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眼神是呆滞的,没有一丝的波动,如果不是感觉到他有呼吸声,还以为是个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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