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画师说道:“这黄口小儿,竟然说我倚老卖老?!老夫从未受过此等羞辱!”他腾腾地走到书桌前,指着上面的话说道:“整幅画丘陵起伏,峰回路转,江流沃土,沙町平畴。近树苍苍,疏密有致;溪山深远,飞泉倒挂,亭台小桥,各得其所,人物飞禽,生动适度。正是‘景随人迁,人随景移’,步步可观!”
然后详尽地分析这幅画的每一寸的出人之处。这郭姓画师的品画的造诣之高,在场的众人也是听的连连点头,就连子路心中也不得不佩服其功力。
待郭画师说完,所有的眼神对画师由衷的信服,对于子路,大家不免有些轻视了。毕竟是个年轻的人,为了在贵客面前表现自己竟信口雌黄。
山长在一旁看得大急,子路这孩子他是知道的,当年进士考不下来,只是因为官场上的龌龊之事。这次想让子路主动结交一下这位马姓贵人,未尝不是想帮子路在官场上拉上一些关系。而在座的几位名叟,在文坛和书画界颇有盛名,若子路在此被训责之事被传出去的话,恐怕不止子路自身名声受损,附带着书院也不好过。
山长硬着头皮说:“那有没有可能后来画师临摹而成?”郭画师在此事上不敢造次,也没敢直接下结论。但是众人都知道山长这样说是想给子路找个台阶下,马璃正想说,要不我们就看看别的,把众人的话题转移开,把这事做个了结。
但一旁的文坛老叟看着大势已定,想在快被压死的骆驼上加最后一根稻草,给这毛头小儿一点教训。他清咳了一声,说道:“老夫在画作一途不如郭画师,但在宣纸墨宝上倒下过一点功夫。”
他指着画卷底层,隐隐能看到的花纹,说道:“这纸隐起花纹,工整且有飘逸,在上方作画可添几分灵动,此纸乃叫砑花纸。纸上纹路是乃是一门大学问,需将刚出水不久的纸在一刻有字画的纹版上来回磨压半天可得。但纸薄如蝉翼,若在普通纹版上一磨就坏了。因此只能用秘法所做的软纹版,而此种秘法早已失传多年。此等纸只有在此等画作诞生的大顺朝才能找到!”
此话一出,众人知道连回转余地都没有了。马璃不喜这文坛老叟咄咄逼人,正想敲打一下。但马璃发现,子路竟听的饶有兴致,并无一丝窘迫之态。马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想看看这书生怎么应对。
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而两位老叟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子路脸带微笑,说道:“我在作画,和对笔墨纸砚的研究不如在座两位。但是我能断定,这画绝对不是圣手黄公望所做!”
大家见子路依旧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好奇这书生要怎么样扳回这场面。
子路用手点着这画中间说道:“这画完整无暇就是赝品!”
此话一出,两老叟哈哈大笑,郭画师嘲笑道:“按你的说话,凡是古画没穿个洞,就是赝品,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一旁的马璃并没有起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书生。
子路看着两老叟的模样,感到这两人有些面目可憎。子路说道:“《瓯香馆画跋》载道,《富春山居图》曾被一富商所得,被其奉为至宝,将死之际,焚以为殉!”
文坛名叟抢白道:“好一个焚以为殉,这样子可算是死无对证,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子路没有理会老叟的抢白,继续说道:“在《富春山居图》即将被付之一炬时,人群中有一人疾趋焚所,起红炉而出之,这人正是富商的侄子。但是画虽得救了,中间却烧出几个连珠洞,断为一大一小两段,起首一段已烧去,幸存部分也是火痕斑斑。
从此,《富春山居图》一分为二。前段画幅虽小,但比较完整,被后人命名为‘剩山图’;后段画幅较长,但损坏严重,修补较多,被称为‘无用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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