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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萧月明就象一个木偶,在一只无形的大手的操纵下,艰难度日。在这个不是监狱的“监狱”里面,一天的流程大概是这样的——早上六点钟起床,起床后几十个人站成队形,一起朗读“农场守则”;然后坐在地上看电视节目,看粤语台的新闻和电视剧(满耳充斥的都是拗口的谶州话,许多日子过去了,萧月明还是只能听懂“压抑三塞屋漏”或者“北更塞干”这些字);十点钟吃饭,中午休息;下午四点钟吃饭,接着看电视;晚上八点钟上床睡觉。每天都有“新兵”进来,实在装不下,就分一些人到“老兵仓”去。“老兵”有个特权,就是可以每天到农场的菜地里劳动,翻地、拔草什么的。萧月明就盼着早一天能转到“老兵仓”去。象这样整天闷在屋子里,不是坐着就是躺着,骨头都会生锈的。何况,躺着要立着身子才挤得下,坐着时腿脚都伸展不开,那难受劲就别提了!
萧月明有时觉得,在这里面虽然被严格管制,至少有一天两餐的饭食供应,即便吃不饱,总比在外面流浪要好一点——而这些食物补给,将由他的父母来高价买单!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会象针扎一样痛。农场方面想得也很“周到”,隔三差五会分发给大家一些香烟。萧月明以前没抽过烟,曾经对抽烟的人非常反感,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慢慢也学着抽起烟来了。不过,他知道自己不会上烟瘾,套用一句时髦的话说,他“抽的不是烟,是寂寞”。
日子一天天在过,萧月明感觉度日如年。每天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是一个个粗俗的面孔;萦绕在他耳边的,是肮脏不堪的叫骂。他只有借休息时间,偷偷爬起来,扒着脑袋大小的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痛苦象汹涌的浪涛一波一波地撞击心扉,除了忍受他却毫无办法。在阴暗的角落里,即便是闪光的思想都会发霉的。他多么想早一日走到阳光下,晒一晒那颗潮湿的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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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光头男”转去了“老兵仓”。很意外地,“假发男”做上了“新兵仓”的老大。萧月明不知道这一决定是谁下的,但很明显地,“假发男”已经大摇大摆地坐上了老大的交椅,开始行使老大的特权——早上有一碗大米稀饭作早餐;单独的铺盖,而且还有一个人专门为他铺床叠被(当然,这里没有什么床,也没有什么被,一律是破旧的毛毯,四个人铺一块,身上盖一块);早上带大家操练“农场守则”;对仓内的“大兵”可以颐指气使。萧月明想到了“黑胖子”的讲话,不禁哑然失笑。什么“打击仓霸”、“禁止武力”,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在管理员脑子里,对付这些没有教养的“大兵”,说理是行不通的,那么“武功”自然成了第一位的东西。“假发男”与张辉一仗,“神威”大显,为“假发男”今日的“飞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大兵”们争先恐后地给“假发男”道贺,萧月明看见了只是连连摇头。
“假发男”上任的第二天早上,照旧开始研习“农场守则”。“假发男”领着大家读完一遍,故意咳嗽两声,把目光转到了张辉身上。萧月明心想,“假发男”要开始报复张辉了。
“假发男”背起双手,笑着说:“各位兄弟,这个‘农场守则’呢,咱们天天读,我想但凡长脑子的,也都应该背熟了,下面我就考考你们——张辉,你来说说,农场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张辉回答说:“遵纪守法,热爱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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