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御座之上的中宗皇帝,看着这位站在文官班尾的监察御史,内心十分不悦。本想着今日可以早早退朝,没想到临到最后的时候却又杀出来这么个不识相的崔琬。
不过有唐一朝,历代皇帝对于监察御史这样的言官非常重视,自从太宗皇帝时魏征开了头之后,这些言官们也都以强项自居,动不动就对朝政指手画脚。尤其是像崔琬这样的监察御史,虽然品级不高,但是一个个骨头都特别硬,别看这是在朝堂之上,可是这些人犯起浑来,那可不顾什么君臣之义和身家性命。
皇帝反倒是在这些人面前显得憋屈了起来,明明心里很反感这些人,但是表面上还要表现的客客气气,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子,如若不然,史官们肯定会在史书上留下那么一笔。
中宗皇帝略一迟疑,一旁惨紫帐里的韦皇后,轻轻地掩着嘴咳嗽了一声,似乎在提醒皇帝有点走神,要尽快处理朝堂上的朝政。
中宗皇帝这次回过神来,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看了一眼崔琬之后说道:“崔卿所奏何事?”
崔琬听得中宗相问,也不着急回到,对着御座一拜之后,这才从袍袖中拿出一本奏章,高举到头顶,朗声说道:
“臣监察御史崔琬,参劾宰相宗楚客暗中收受突骑施部叛将阿史那1#HEYnZv阙啜忠节贿赂,阻止突骑施部原可汗乌质勒长子娑葛袭承怀德金河郡王之位,并罢免安西大都护郭元振,另派牛师奖发兵进安西征讨娑葛,致使突骑施部聚兵相抗。今岁娑葛大掠甘凉等三州,十室九空,流民无数……”
朝堂上的诸臣,谁都没想到崔琬出班,居然是弹劾宗楚客,一时之间都有点讶然。而站在班首的宗楚客,这时候也听的心惊肉跳,虽是大冬天,但是脊背上已经冷汗淋漓。
崔琬所言之事,正是他初任总宰之后所为,本以为这娑葛年少可欺,阿史那1#HEYnZv阙啜忠节又手握重兵,定可夺得突骑施部可汗之位。不想那娑葛骁勇善战,一帮部属又忠心耿耿,居然反出安西,设伏大败牛奖师于疏勒,生擒阿史那阙啜忠节。
边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宗楚客却怕中宗知晓之后降罪,所以一直隐瞒不报,不成想今日却被崔琬,在这大朝会上捅到了中宗面前。
宗楚客内心忐忑,众朝臣也是心思各异。大多数的朝臣,这时候听得崔琬参劾的,居然是当今皇后面前的第一红人,当朝总宰宗楚客,内心都不禁为崔琬捏了一把汗。宗楚客的所为能够蒙蔽圣聪,但是朝臣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虽说崔琬此次参劾宗楚客通敌之罪,要知道宗楚客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人,若没有十分的证据,弄不好还会被其反咬一口。
以宰相肖志忠为首的一拨朝臣,平素就和宗楚客政见不合,对于宗楚客把持朝政,扰乱朝纲的行为也多有微词。听得崔琬参劾宗楚客,而且还是通敌之罪,内心自然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想要看看速来以能言善辩著称的宗楚客,这次又要如何脱身,又要看看中宗皇帝,这次却要若何处断。
而以宰相唐休璟,侍中纪处讷为首的一拨朝臣,这时候却都一个个坐立不安,不由自主地往御座旁边看去,想要看看韦后有什么反应。不过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惨紫帐,却将韦后的表情遮的严严实实,这位大唐天后听完崔琬的参劾后到底内心如何,他们也只能凭空猜测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宗楚客都是他们一党的首领,唐休璟等人,此时听得崔琬参劾的话,恨不得要冲上前去捂住了崔琬的嘴,可是明知这是在朝堂之上,对方又是言官,所以他们也只有干着急的份,看向崔琬的眼神,凌厉的像是刀子一般。
不过这时候的崔琬,显然是已经豁出去的样子,哪里还再顾得了别人的眼神,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宗楚客身为总宰,为一己之私,致朝廷威严和黎民安危于不顾,潜通戎狄,受其贿赂,致使边患不息。臣请陛下明鉴,严查此情,罢黜宗楚客相位,复郭元振安西大都护之职,着其安抚娑葛可汗,以安边事,彰我天朝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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