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溯伊却知道,此时城阳郡主满脸兴奋和钦慕的大声与清瑶说的那句:“是沈帅!”中的“沈帅”,却并不是指而今她对面这位紫宸中宫的皇后沈氏。
而是那个镌刻在城阳郡主心目中巾帼偶像,她心目中那位沈帅。
她们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在现在的城阳郡主眼中,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罢了。
清瑶面带追忆的叹道:“没错,便正是皇后。”
城阳郡主就像是被她的这一句话,蓦然从理想世界理拉回到了现实生活中一般,悄悄的偏着一颗脑袋,蹙着眉、目不转睛的频频打量着沈溯伊,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嘀咕了:“沈帅怎么会是婶母这个样子呢?”
沈溯伊失笑,逗她道:“郡主便那么不喜欢婶母吗?”
城阳郡主立马将脑袋摇摆的如同拨浪鼓一般,急道:“自然不是!城阳很喜欢皇后婶母,只是婶母和城阳心中的沈帅很不一样。若是以教书受教作比,沈帅应该就好比骑射技艺的武略师傅,而婶母却好像一名教习四书五经的文韬师傅。总之,虽然二者也是大大的不相同,但城阳也是很喜欢皇后婶母的!”
沈溯伊和清瑶被城阳郡主一连串“师傅”的比喻弄得头晕,清瑶笑着对沈溯伊道:“皇后娘娘,看来郡主殿下并不是不喜欢皇后,只是更喜欢她的‘沈帅’罢了,本以为来了紫宸宫是可以每日学习骑射武艺,却不料皇后娘娘当真带着女经女训来教她,哈哈!所以郡主是不愿意了呢!”
城阳郡主被清瑶说破了心思。
她当初非要皇后教她不可,除了是单纯倾慕之外,何尝不是以为到了善武的皇后婶母宫中,可以随心所欲的畅谈兵法兵书,不必去真个学些什么女戒女红呢。
城阳郡主偷瞟一眼沈溯伊,见她并没有生气,便鼓起勇气又追问:“婶母,城阳还有一事不明,为何当时那两名副将既然就在主将身侧,您一弓双箭齐发却没有一道射杀敌军主将呢?那岂不是更妙?难道是婶母没有时间再射第二次,而一弓之力只能齐发两支箭簇?”
沈溯伊尚且未及开口,清瑶便具是骄傲的笑答道:“郡主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一手握弓、一手握箭之时,握箭的那只手五指里每两指间便可夹一枚箭簇,所以当年皇后娘娘一弓之力便可同时发四箭矣!”
城阳郡主一脸的不可置信,道:“真的吗?天下竟然有此等神力神技,能在近百石张力的强弓劲弦并发四箭?那为何不再不多拿出一支箭簇,顺手结果了那个敌军主帅呢?”
沈溯伊轻叹一声,缓缓道:“因为敌军中,那名主将当时本是主和之人,力主要归顺陛下所率的江中军麾下;但他麾下的两位名为副将、实为义结金兰结义兄弟,偏却力主与我军死战到底。故而,只要那两名副将一日不死,则前线两军将士必死伤无数。动用断魂鎏金弓于乱军之中取其二人性命,本非我愿。但为两军将士不再继续僵持鏖战下去,本宫只能如此为之。况且使用此弓极消耗体力内力,不利久战之用,包金生铁箭簇的造价高数目少,这也是为何除却非常之时,本宫从不愿轻动此物的缘故。是以,军中大多虽闻‘断魂鎏金’与‘天承凤翎’齐名,却大多都并不知‘鎏金’意为何物,便也只有寥寥无几的数名将军和当时本宫的亲兵,亲眼见过‘断魂鎏金’开弓一箭。”
沈溯伊望着城阳郡主那张尚且稚嫩年轻、朝气蓬勃的秀丽脸庞,郑重的道:“郡主,你还年幼,需知以战去战,虽战可也。以杀去杀,虽杀可也,圣人之不得已。而以暴易暴,乃为悍夫之无所成耳。故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轻动杀人之意。善恶之报,若影随形。”
“须知既已得幸为天家人,则应心怀若谷兼容天下。”
“郡主,这便是本宫教于你的第一堂课。”
城阳郡主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容色一整,肃容端庄,一礼辑于地,正色道:“谨遵婶母教诲,必不敢忘!”
沈溯伊见她大人一般郑重其事的样子,便面带笑容打趣她道:“好了,今天婶母实际上是要给城阳上两堂课的,既然第一堂课已毕,那么第二堂课也该开始了才对,咱们可还有两卷典籍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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