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繁琐的礼数得一步一步来,当然,这里面很多环节都紧紧围绕着一个人展开,皇帝!
皇帝驾临,朱见深在鸿胪寺官员的奏请下,于鞭炮的爆炸声中升殿,而当他坐在龙椅上,俯瞰下方行叩头礼的百官时,几乎怀疑自己上辈子可能真的拯救了宇宙。
然而要应付这种大场面,朱见深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文武百官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不爱说话,所以朱见深只需要说两句套话就行了,无需多费口舌。
稍后礼毕,有执事官举着策题案进殿,内侍官则将策题付礼部官员置于案上。
此时,殿外的鸿胪寺官员已经带着贡士们做好了跪拜的准备。
具体的流程是这样的,执事官举着策题案由左阶而下,置于御道中,贡士们朝案行五拜三叩礼。
然后执事官再将策题案举到丹墀东,鸿胪寺官员这时奏告仪式结束,放鞭炮。
事情进展也的确如此,本来朱见深可以在鞭炮和鼓乐声中退殿的,然而他留了下来,只是文武百官依次退了出去。
“当皇帝真累。”
朱见深起身扶着腰走了两步,这次坐的时间有点长,他屁股都坐痛了。
好在接下来的考试就不用朱见深操心了,早就有军校将准备好的试桌,在丹墀东西两侧面北排列,然后就是礼部官员散卷,贡士们列班跪接,叩头就位。
由于今天没有下雨,所以是露天答卷,不然则在奉天殿外东西两庑考试。
殿试只考“时务策”一道,试题是由内阁大学士预拟的,然后由皇帝,也就是朱见深本人圈定。
其实朱见深已经忘了他哪天圈的啥,因为这不重要,反正殿试结束后,这些贡士的试卷也不由他来批,自有读卷官,他只需要最后钦定个名次就行了,而且完全是看个人喜好。
“吴卿家,你小时候可曾想过读圣贤书,日后考取功名?”
出了奉天殿,朱见深站在丹墀上,看着下方广场上,两三百张排列整齐的桌案,以及埋头深思却不敢轻易动笔的贡士们,对身边的吴瑛打趣道。
吴瑛顺着朱见深的目光看去,说真的,他还是挺羡慕这些人的,都是饱学之士,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而且能坐在这里,最差都可以混个同进士出身,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
如果非要从有文化的文官和没文化的武将中选一个,估计大多数人都会选前者,毕竟就连现在一些武将,没事手里都要捧一本书,对外号称儒将……
“陛下,臣没想过。”吴瑛厌恶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羡慕归羡慕,可他就是武将出身,自然对读书人不感冒:“不过臣自幼熟读兵书,以为四书五经对武人无用,还不如《孙子兵法》。”
吴瑛知道朱见深不会因为他贬低圣人之言而动怒,所以就顺从心中所想,畅所欲言了。
朱见深也果然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吴卿家不但武艺高强,还自幼熟读兵书,这是渴望建功立业啊,不过朕可不能让你成为名将,不然你妹妹该怪朕了。”
皇帝如此和善,倒让平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吴瑛有些不知所措:“陛下,臣……”
“罢了,不必说了。”朱见深一直以为当皇帝的人,情商绝对不低,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没人敢不回皇帝的话,.uksh.所以便不打算和吴瑛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宫里日子枯燥,随朕下去走走,朕想看看这些从大明各地,那么多府州,一路过关斩将,最后千里赴京来到朕面前的读书人,到底有多优秀。”
说完,朱见深就行下丹墀,背负着双手,来到了正绞尽脑汁,思量如何下笔的贡士们中间。
“草民叩见陛下。”
对于皇帝的到来,这些大多都是寒门子弟的贡士们,是没有心理准备的,一时噤若寒蝉,谁还能静下心来作策论?
答案是有的。
朱见了粗略看了眼,这些贡士的年纪基本都在三十岁左右,已经成家立业了,但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天子,所以此刻脸上各种表情都有。
然而在这群亦或害怕、亦或畏惧,亦或欣喜若狂的中年人中,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奋笔疾书的少年,显得尤为突出。
无论在哪个朝代,少年进士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种人,如此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绝对是超级流弊的人物,几朝元老那种!
比如现在还是个孩童的杨廷和,历史上,他乡试中举时才十二岁,中进士时也不过十九岁,相比之下,范进之所以发疯,也不过是因为完成了这位大佬十二岁时的成就,可怜!
见少年和他的年纪差不多,朱见深心生好奇,便走了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明显见过大世面,面对皇帝的问话并没有多少慌张。
他放下手中的笔后,对着朱见深行礼道:“陛下,草民湖广茶陵李东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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