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进行了四个小时。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同样委托了律师,而且提交的证据装满了两辆法院运送卷宗的小推车。为了防止中途再有电话打来,郑惟坚甫一落座,就将手机关了机。陈述、质证、答辩,郑惟坚的大脑高速运转着,耳朵捕捉着对方律师的每一个关键词,手上也不停地做着记录。这漫长的四个小时,由于他的极度专注,倒感觉像一个小时那般短。
等他终于走出法庭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刚结束的庭审让他感觉非常疲惫,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但是他现在不能休息,还有一样更棘手的事在等待他。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妈啊,是我呀,我是阿坚啊。”
听到儿子的声音,电话那头的郑母又号啕大哭起来。
“阿坚啊,阿坚啊,你弟弟还没出来啊,你说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妈,你别急,你把前因后果,都跟我说一遍。”
在郑母断断续续夹杂着痛哭的讲述里,郑惟坚总算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郑惟坚的弟弟郑愈松要跑运输生意,向一个外号叫岩佬的男人借了30万元,注册了一个小公司并买了一辆大货车,在岩佬的要求下,U.knshum把郑愈松和母亲一直居住的家里唯一的老房子抵押给了岩佬。由于自身不善经营、缺少上下游渠道,再加上最近两年国内经济形势欠佳,郑愈松把这30万赔得精光。这个岩佬,在当地是个黑白通吃的“江湖人物”,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见郑愈松是还不上这笔钱了,岩佬便纠集了一帮小兄弟屡次堵门要债,还要将抵押的老房子据为己有,郑愈松一直东躲西藏,不敢回家,只留年近六旬的老母亲左右支应。有一天,郑愈松偷偷摸摸回家准备拿换洗的衣服和零钱,不料岩佬上门催债,二人碰在了一起,岩佬出言威胁又讽刺,还赖在郑家不走,郑愈松一时激愤,抄起桌上的螺丝刀与岩佬扭打在一起,螺丝刀刺中了岩佬的肚子,血流如注。众人七手八脚送到医院后,大夫说岩佬是脾被刺伤了,经过一番抢救,岩佬已无性命之虞,但郑愈松也被警察带走看押。
“阿坚啊,阿坚,你回家来一趟吧,你弟弟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说他在里边能吃饱吗,有没有人打他?啊?”
郑惟坚听着电话里母亲对弟弟的担忧,忽然感觉心里有一丝酸楚,他没有作声,这个问题,他也无从知道答案。两人都默默了良久,郑母叹了口气,说:“妈知道对不起你,这些年亏欠你太多,但他毕竟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啊……你就回来……回来帮帮他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点累了,郑惟坚只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变得遥远起来,听起来有点不太真实。他怔怔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开,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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