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惟坚有些惊诧，一直以来，他受到的教育都是“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以至于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成功就是苦的，一旦日子舒服起来，他就充满了负罪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走下坡路。
“我是你的主管律师，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句真话，”李琅华继续道：“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一方面你的身体会受不了，身体不行了，革命的本钱也就没有了。另一方面……”李琅华顿了顿，“你这样会没朋友。”
李琅华喝下一大口咖啡，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大家最近对你都不像之前那般友好了。职场嘛，就是一个利益交换场所，我们律所也不能免俗啊。你的勤奋敬业是好的，但是表现得过于激进了，就会让其他同事有一种被取代的紧张感和威胁感。”
郑惟坚感激地对李琅华笑了笑，这是他加入方正后第一次有人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这些，也终于解开了他这段时间心中的疑惑。
不过很快，郑惟坚又嗫嚅道：“我是觉得自己起步晚，起点低，所以才……”
李琅华笑起来，“我的好徒弟，起步晚、起点低但是能进方正，你想必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不必太焦虑了。”
听到这儿郑惟坚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李琅华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说：“律师这个行业，说白了就是‘经验主义’，你急也急不来啊。我还在伦敦读书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些看起来勤奋的学生，成绩不一定好；而有些看起来毫不费力的学生，却可能是成绩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区别不在于你花了多少时间熬夜背书做题，而在于你单位时间的效率和专注度。.uknsｈu.c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过程不感动人，结果才感动人啊。”
这段话倒是让郑惟坚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每日夙兴夜寐、焚膏继晷，到头来却五劳七伤，又惹周围同事生厌，身心俱疲。虽然自己的办案能力确实是在扎扎实实地进步，但是用力过猛带来的负面效应也是不容忽视的，只是在一种惯性作用下一直未被他发现罢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去忙了，今晚我要争取早点下班，王海约我吃泰国菜呢。”李琅华起身准备走人。
“王海？你说的是……哪个王海？”
“哈哈，就是新安集团的那个王总啊。他听说我快要晋升了，非要请我吃饭庆祝呢。”
李琅华说完，端着咖啡翩翩离去，留下郑惟坚反复咀嚼着他与李琅华方才的对话。
晚上6点半，郑惟坚头一次强迫自己准点下班，平日里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的他今天决定走回住处。目送李琅华在街角处钻进一辆保时捷，他抬起头望向绚烂的夕阳，一片又一片粉红色的火烧云，把天空织成美丽的锦缎。
“好美啊！”他不由地感叹。
沿着街边慢慢行进，欣赏着沿街的店铺，观察着过往的行人，郑惟坚心中渐渐升腾起一片平和安宁，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办公室里同事的敌意此时此刻对他来说也无关痛痒了，反正他们讨厌他，抑或欣赏他，都不会掣肘他的前程。
“嗯，生活这么美好，值得我们为之奋斗”，他想，“更值得我们留出时间去用心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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