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在家里下海网鳗鱼苗,开始一只鳗鱼苗一块钱、十块,四十多块,后来拉扯父亲长大,老房子拆了又建大的。
他的大孙子,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藏心事,小小年纪生气就一个人反锁房门。
然后藏着心事,坐在阳台发呆,在他长大前,如果不是课本上的问题,只有郑易亲能回答。
“爷爷,爸爸妈妈出国的地方是哪里?”
“爷爷,爸爸妈妈是不是等老了回来呢?”
等到了大了以后,反而不问了,好像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他也会接受一切就这样下去。
月光漫过龙眼树梢,清洗这家人的整栋别墅,一老一小,两个背影坐落夜空底下。
“爷爷,你去过外边的,海的外面是什么?”
“当然是城市。”
郑秋白摇摇头,“这个你说过很多次了,新闻说以后咱们这里也有地铁。”
郑易亲说:“是啊,江阴建国际码头,外乡人在这收纸皮都发财了,有本事的人,不用出远门赚钱,外面的天是别人的天。”
“以前没有公路,我们出去讨生活,周围全部都是海。”
郑秋白说:“爷爷你完全没有文化,.ukanshm将来要是我考不上大学,就回来帮你去海里搞鳗鱼苗。”
爷爷掸掸落在衬衣上的烟灰,眯着眼说:“你好好读书就是赚钱,做海是死路,跟海土对头拔的事。”
“我将来一定能做大老板,到时候带你出去看看。”
爷爷说:“我年轻的时候早就晃过了,年纪大了,还是留在老家吧。”
郑秋白说:“老家就这么好?”
爷爷说:“一家人在一起,才叫真好。”
郑秋白听不懂,也不再问问题。
过了很久,郑秋白从阳台看下去,爷爷已经叼着熄灭的烟头,背靠着龙眼树睡着了。
郑易亲看上去消瘦,脖子上有些很深很深的皱纹。在他的腮帮上还有些褐斑,热带海面上反射的光线,那些褐斑,从他脸的两侧一路蔓延下去。
他的双手由于常用绳索拉扯渔网,留下了一些很深的伤疤痕迹。
他身上的所有,都显得那么古老,除了那双眼睛,像一张陈旧斑驳的老照片。
郑秋白拿出随身听,他点了播放键,早就遥远的音乐响起来,只有妈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此时此地想起依然响彻耳畔。
“秋儿,妈妈要跟爸爸去好远地方赚钱。”
“你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别贪玩,努力学习,将来考清华考北大。”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你的过去,没有人在乎你的过去历经风雨,人们只在乎你的现在,你现在拥有的才是你能力的体现,能够和你缅怀过往的,只有陪伴在你身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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