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婶到偏房寻了块粗布,胡乱撕作长条,却未翻着明矾。其实她根本不会缠脚,加之晓得严氏只是想法子整沈家二娘子,并不是真要与她缠出一双漂亮的小脚,便放弃了明矾,单拿了布条来到了沈惠儿的房间说明了来历。
粗糙的布条摩擦到脚底,有点疼,有点痒,沈惠儿眼见得任婶伸了手,要折她的脚趾头,突然微微笑起来:“任婶子,我听说你家妞儿最近老闹着要吃糖,是不是?”任婶本来就是个爱说话的,看沈惠儿服了软,便唠了起来,苦着一张脸,:“你说我在夫人面前侍奉,在村里也算得上顶顶风光的人家了,可是妞儿他爹去年生了场病,把家业都快败光了,哪有钱替妞儿买糖呢?”
沈惠儿从口袋里掏出今儿个卖东西赚的那五十文铜钱,“要麻烦婶子帮忙缠足,真是麻烦婶子了,这些钱就给妞儿买糖吧!”任婶子看到那五十文铜钱,眼睛却是有些移不开了。
“小姐客气,还是算了吧,妞儿少吃点零嘴也就闹腾一下。”沈惠儿登时气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就是这些钱也是自己三天的功夫赚回来的,可是要是真让任婶子把脚弄伤了却是不大值当,于是撸了撸头发,然后去下了头上的发叉,“这发叉也送给婶子了。”
任婶子闻言大喜,一把抢过发叉,立马说道:“不折了,松松缠几道罢。”把发叉放在右手上掂量了下,起码有二钱重,看沈惠儿的眼光却是于平时大有不同了,颇有点讨好的意思。
沈惠儿却摇头:“还是稍稍折一折,不然叫夫人瞧出来,咱们都不好过。”任婶点了点头,依她所言,半折脚趾,做了个样子。杨婶对这样的结果颇为不满,待得任婶离去,悄声问道:“那个贪得无厌的人渣,五十文都看得她眼直了,小姐何必还要拿发叉给她?”
沈惠儿苦笑道:“就当是结个善缘吧,咱们在这个家要呆的日子还久呢。”如果嫁给他,听说他是要自立门户的,到时候婆婆,公公都管不着,还没有妯娌,心里不免有些期待。
杨婶一想,叹了口气,三少爷都是得过且过,何况小姐还是三少爷未过门的媳妇,她也寻不出甚么好法子出来,只好安慰了自家小姐几句,起身离去。
这般缠的脚,坐着时无甚感觉,但只要站起来走动,压在下面的四个指头,便会钻心的疼痛。这要是没贿赂任婶子,任由她死了命的裹,怕是连坐着都能疼的眼泪掉下来。
房中只剩了沈惠儿一个,但她仍不敢解开布条,生怕有人会突然前来察视。脚疼的厉害,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沈惠儿慢慢挪到了桌前,练字。一刻钟过去,却见刘坚出现在门口,不禁惊讶道:“你怎地来了,这里却是不方便。”
刘坚存了心来看她,ww.knshu.m 脚下未停,道:“我听说母亲让人给你缠足了,我来看看,其实我觉得还是大脚的好看。”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的,“我这里有上好的上药,若是,若是……”一句若是,说了许久都没有说下去,又不好进女孩子的闺房,就那么楞在了门口。
沈惠儿站起身,想到到房门口去拿药,却忘了脚是被裹住的,脚趾头乍一吃痛,就有些站不稳,左摇右晃了好几下,才扶着桌边边勉强站住了。
刘坚紧张起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立马冲进忙扶她坐下,连声问她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刘坚在场,惠儿不好弯腰去揉脚趾头,勉强笑道:“脚有些疼,还不习惯,不是甚么大事。”
见惠儿不舒服,刘坚便道:“我替你解开。”他蹲下身,伸了伸手,又缩了回去,红着脸道:“你自己来罢。”
沈惠儿摇头,轻声道:“从前娘亲也让我缠脚的,只是怕疼,哭着不肯罢了。”刘坚却是执意要她解开,道:“你总不能一直疼着,若是母亲怪罪,就说是我逼着你解的。”沈惠儿听他如此说,很是感激,但怎能叫他因自己而受责罚,忙道:“只要不走路就不疼,莫要担心我。”
刘坚急了:“不走路,难道成日坐着?解了,解了。”
沈惠儿瞧着他着急上火,忙安慰他道:“莫急,我自有法子,过几天等夫人忘了,我就解了。”其实她哪有什么法子,左右不过是拖延之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