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李先生所料,石全友他们从杨铁匠家出来,知道杨石柱可能在学堂或上山上去玩了。于是,他们直接奔了李洪儒的祟文学堂。李先生从敞着的门看见石全友他们进院了,立刻瞅了石柱子和阿尔斯楞一眼。两个孩子立刻跑进里屋,藏了起来。李洪儒先生大声念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下边的学生大声跟读起来:“……学而时习之……”石全有知道这位李先生不同凡响,站在屋门口朝里招招手。李先生皱着眉头,走出屋,不高兴地问了一句:“啥事儿?”石全有说:“李先生,杨铁匠的孙子上学来了吗?”李洪儒说:“两三天没来了,怎么啦?要不你们进去看看。”石全有说:“对不起,我们也是奉了刁二先生之命前来寻找的,那就我一个人进去看看。”李洪儒说:“你不相信就自己看看去!”说完,领着石全有就进了屋。十几个孩子旁若无人似的大声诵读着:“……学而时习之……”把石全有的耳朵震得嗡嗡响,他又到里屋门口贼眉鼠眼地往里看了看,转身出了屋,跟李先生连连地点头哈腰说:“打扰了,打扰了,李先生说的话还有不相信的。”领着人走了。
石全有他们头脚走,乌云后脚就进来了。李先生正要发火,乌云把破皮帽子一摘。李先生“噢”了一声用手指了指里间屋,乌云马上就进了屋。李先生进屋把门一关说:“你们俩个出来吧。”杨石柱和阿尔斯楞从被褥垛后钻了出来。李先生看乌云张嘴要说什么,就说:“你什么都不用说,赶紧领着孩子走。这村子你们是待不了啦,出去时跳后墙走,走前门让人看见都不行。”乌云赶忙领着俩孩子趴在地给李洪儒磕了三个头就出了屋,从房后院墙跳了出去,撒腿就往西辽河跑去。
刁二先生还没顾得上在村子的北面布上岗哨,乌云带着两个孩子一口气跑到了台吉营子村。她看见正在院子里扫雪的其其格喊了一声“阿妈”,摔倒在雪地上。两个孩子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几口粗气就歇过来了,帮助其其格把乌云抬进屋里,放在炕上。
这时候的漠北村,铜锣敲得山响,石全有扯着破锣嗓子喊着:“全村人都听着,赶紧都上刁家围子来开会!”人们听到喊叫声,都抱着胳膊,抄着手,缩着脖子,离离落落地踩着雪来到刁家大院。几个匪兵从屋里搬出一张靠山几和一把春凳放在院子当中,刁二先生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踩着春凳上到靠山几上,拔了拔腰板大声说:“乡亲们,我刁二又回来了。我过去就说过,我走我是一定会回来的!”石全有和刁老疙瘩带头使劲地拍起了巴掌。刁二先生接着说:“可我走时是光杆一个人走的,回来时是带着几百人一个旅回来的。鄙人不才,被封了个少将旅长,我有头有脸有名有号地回来啦!”石全有等又在鼓掌。刁二先生说:“我回来,我上我自己家来。可杨铁匠、刘三檩不让进院,非得动动家伙。就你们那一杆破套筒子和几根破扎枪给我当烧火棍子都不配, w.kanshu.c让我的弟兄们几炮就整老实了。不过,死了伤了一些人,这事儿你们得找杨铁匠跟刘三檩说去。”
刁二先生的讲话瘾还没过完,袁贵媳妇就披头散发地举着一把剪子从人群里跑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死了民兵的家人,还有小白猪,也都举着刀子和剪子。这些女人一边哭喊着:“杨铁匠、刘三檩你们还我们人的命来!”一边用剪子和刀子在杨铁匠和刘三檩身上没头没脸地乱扎。杨铁匠、刘三檩咬着牙,一声不吭。铁匠老婆子和刘三檩媳妇也扑了过去,两人喊着:“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你们人死了也不能怨他们俩呀!”立时上来几个匪兵抡着枪把子把铁匠老婆子和刘三檩媳妇打倒在地,又踹两脚。刁小五说话了:“二叔,人整到这个份上行了吧。你还不如给他们个痛快的呀!”人群里一阵骚动,有几个村民就说:“老五哥你再跟他们说说,人整这样了快放了得了。”“小五,就你还能说进话去了,说说放了吧!”刁二先生朝着匪兵招招手,让他们上去把袁贵媳妇几个人拉开。刁二先生这才说:“我听下边有人说让我放了他俩,行,这个人情我做。可有一宗,杨铁匠必须把分我家财产的账本交给我,我才能放他。”老杨铁匠使出全身力气说:“要账本没有要烂命一条,不分你家的财产,哪有穷苦人今天的好日子过。你咋就不问问全村的人,为啥都拥护我们啊!”“好!”刘三檩也喊了一声说:“我就把你们刁家分啦,要杀要剐爷们不怕。你们兔子尾巴长不了,总有一天你们得让我们的人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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