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丫鬟在闺房之外唤道。屋内却一片死寂,连窗上的红绸子和帖着的大大喜字也有些暗沉无光,本是喜庆的日子,可府内冷冷清清,即使大红灯笼高挂也看不出一丝喜庆。
“小姐”丫鬟又叫道,”时辰快到了,队伍已经入了城。”
屋内还是没有回应,丫鬟又要开口。
“嘎吱!”房门缓缓打开,一女子站在门口,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华衣下身材曼妙,可惜的是看不清面容,身着金丝织凤的喜服,面容被红头巾盖住。她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浑身有一股别样的气质,说不清道不明。虽然穿着喜服不过看不出一点喜色。
丫鬟是跪在门前,低着头只能看到女子的裙摆,要是弯下腰看看丫鬟脸上也没有一丝喜色,相反的眼神中还有一丝对小姐的同情与幸灾乐祸。不过如何、她只是一个丫鬟,地位卑微的丫鬟。
丫鬟恭敬道:‘小姐,前门通报说队伍已经进城,半个时辰就到。”
“知道了!”头巾下女子轻语道,声如天籁却透着冰意。
“走吧!’女子突然道。跪匐的丫鬟一愣,没有明白。女子道:“也不差这一会儿,差人通知他们就在城门处迎,就不必入府了。”
“这,”丫鬟一惊,“这可不符合礼仪啊。”不过后半句她没有敢说出来。只是这了一声,缓缓退了几步,应一声“是”站起来前去通报了,此事即使小姐吩咐丫鬟也不敢去办。
女子明白丫鬟的担忧,也没有阻止,也没有退回屋内,就站在门口等待着。
......
朱漆大门打开。身着喜服的女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人,为首一人花甲年纪一身黑色锦袍,眼中有着浓浓悲意,脸上却是强颜的欢笑。
女子在大门口停了下来,花甲老人见状一挥手,身后的人尽皆退了下去,其中一老妇人不舍的看了女子一眼也由人搀扶着退了下去。
待所有人都离去,女子转身扑通一声跪在花甲老人身前,连着九个响头。老人眼中的泪再也包不住,有心弯腰扶女子起来,只是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看着女子哽咽道:“为,为父对不起你。”
女子匍匐在地,晶莹的泪落下在地上摔成几瓣。听了老父亲的话,女子哽咽道:“山高路远,女儿一去恐无再见之日。望父亲与母亲大人保重。”说完匍匐也不抬头,任由泪流。
老人哽咽着颤抖着将女子扶了起来,看着眼前从小视若明珠的女儿,如今却......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他可以不顾自己是生死,可是满城的百姓呢?铁蹄践踏,尸横遍野,他不忍心。可是却苦了他疼爱的女儿。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卷轴放到女子手里道:“此物你收好。”女子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何物,惊道:“父亲,这!”
老人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此物留在我身边也无太大用处,你带着或许.....”话未尽老人突然道:“哑奴,从此以后你跟着小姐。小姐生你生,小姐死,你就随她而去吧。”话音一落一娇小的人儿出现女子身后,身手矫健,神色冰冷,眼神透着一股寒意。
女子没有回头,看着父亲一咬牙转头直接踏出大门,门口有仆人牵着两头高头大马。女子上了其中一头,那哑奴上了一头。女子勒住缰绳,看了父亲一眼看了这生活这么多年的院落一眼,一夹胯下马,嘚嘚声起,女子缓缓而去,哑奴紧随其后。寒风中只有老人一人立在门口处。
两人两骑行在宽九丈的街道上,不过繁华无比的街道此时却寂静无声,人影都没有一个。两人孤单的行着,喜服的身影显得落寞而孤寂,空气中似乎都有一丝哀意。
城门楼上依旧挂着红绸,银盔银甲的士兵如标枪一般挺直,明晃的刀枪耀着摄人的光芒。女子和哑奴站于城楼,楼高逾三十丈,宽九丈,青石铸就,蜿蜒而去如一条巨龙。
城楼望去是一片白茫茫,那是雪,寒得彻骨的雪。此时雪白的大地上多了一条黑色,不!红色的巨龙。城外可囤百万军马的大地上黑压压,应该是红艳艳一片。黑得发亮的盔甲之外罩着红色的纱衣,三十万大军绵延而去,站在城楼之上何其壮哉。一股肃杀之气直冲霄汉。而在大军之后还可见比城楼还高许多的攻城车。
女子站在楼上看着,头巾已经撩起一角。她似自语道:“好威风啊!”言语中充满了不屑。
稍许!
楼下大军一队人走了出来。为首者骑着雄壮大马,黑红色官服,勒马停在城楼之下。他下马弯腰行礼然后仰头高喝道:“迎亲使节将军管烽拜见。”
城楼上,女子看着楼下将军。回道:“尔等如此不知礼数吗?”她此刻还循起礼来。
楼下管烽仰着头高声道:“礼数自是有的,待小姐与我主完婚便是我等主母,那时主母若怪我等礼数不周,项上头颅摘去便是。不过现在时辰已到,望小姐不要误了吉时。”管烽声音浑厚,虽是一人但是却让楼上之人听得振聋发聩。
“尔率此大军是何意?”女子喝道。
管烽回头看了一眼,高声回道:“此去山高路远,卑职率军主要是护卫主母周全。”
“那多谢你了。”女子冷言道。
“卑职本分而已。”管烽不卑不亢回道,随即又道,“请小姐开城门。”
女子回道:“不必了,我自己出城就是。”
管烽看了一眼城楼之上的甲士,回道:“遵命。”
女子话音一落转身走下城楼。楼下管烽并没有等多久,城门缓缓打开。女子和哑奴的身影从楼门洞缓缓走了出来。管烽下马率众跪拜在女子面前。女子见此道:“你不必跪我。”
“卑职跪的不是小姐,而是主母。”管烽说道,随即双手捧上一帖子。
女子未接,问道:“何物?”
管烽道:“我主送于闻人城主的。”
女子回道:“我父亲不需要这些,你尽数带回吧。”
“是!”管烽道,毕竟他得到的命令也是如若不收尽数带回。
“启程吧。”女子看着前面茫茫一片。
“是。“管烽应了站了起来,一挥手,一架六十四匹纯黑色大马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上装饰奢华,而马车两侧还跟随着一众模样娇俏的丫头。
“请主母。“管烽弯腰迎接。
女子回头看了城楼一眼,城楼上那漆黑的“玉城”二字映入眼帘。稍许女子回头不在留恋,直接走到马车前由下人搀扶上了马车。哑奴也跟着上了马上,虽不符合规矩,但管烽也没有多说什么。
见女子上车,管烽率先跳上马,余者跟随。
“回!”管烽仰天大喝一声,声入云霄。他话音一落大军之中战鼓炸起,轰隆隆如万马奔腾,大地都在跟着颤抖。
旗官一挥旗,“回!”
“回!!”
“回!!!”
......
随着鼓点,三十万大军齐声大喝,声势骇人。城楼之上的甲士无不动容。管烽一挥手率队缓缓离去,大军也缓缓的后撤。一时间尘土飞扬,漫天黄尘。
也不知离城多远的密林之中,溪流边有一凉亭。亭中有一男子,一身黑色华衣,丰神俊朗,不到三十的年纪。而在男子之后恭立着一白衣女子,飘飘若仙,于这溪流山水间,寒冬萧瑟,别有一种清美,腰间悬着一柄二指宽的黑色古朴长剑,静静的立于亭中。
男子于亭中看着流淌的溪流,忽然听到震天的鼓声与喊声,摇摇头微笑道:“还是如此性格。”话罢也不回头,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他出手没有失败过。”女子回道。
“也对!”男子淡淡笑道。接着有道:“你说是不是有些残忍了!”女子没有接话,男子依旧笑着道:“看来你也认为是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不是我,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说完男子直接转身走出亭子,边走边道:“出来许多日子,也该回了。”
回到迎亲的大军,转眼已是数天。虽是数十万大军,但是速度却不慢。一日午时大军被管烽叫停,大军之前是连绵不绝的大山,而在两座高逾万仞的山峰之间是一条宽里宽的峡谷。峡谷间筑造一道高过百丈的巨大城关,城关宽过十丈。山峰相连形成一道硕大无比的关隘,大军于其中何人可破。此关号称“鬼关”,皆因鬼关之下累累白骨不知几何。而管烽就是驻守鬼关的守将。此时回到驻地别有自然亲切。
管烽下马来到马车前恭敬行礼然后道:“小姐,已到鬼关。我等在关内盘桓一天,然后启程。后面路程卑职不在护送,主公另有安排。”马车内没有回应。管烽也没有在意,起身上马率军入关。
虽是边境关隘,驻守百万大军,不过关内可不萧条,相反很是繁华。除了绵延的军营外,往外十余里俨然一座繁华的城池,人头涌动,往来商队几多。而迎接大军进关后各自归营。女子则被安置在了将军府。
寒冬的夜凉得有些彻骨,将军府内寂静无声却灯火通明。房内女子立于窗前,看着漆黑的夜空,头巾已经摘下,终于看清她的容颜,或许这就是:遗世而独立!说不出的美丽,道不明的漂亮。只是现在美丽的面容带着哀色而不是出嫁的欢喜。看着夜空没有人知道她想着什么,夜越来越深,天际飘飘悠悠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似鹅毛一般。雪,洁白的雪,下雪了!这数九寒冬下雪了。女子伸手用衣袖轻轻接住落下的雪,可是雪一碰就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看着飘飘落下的雪女子哀怨的叹了一声。轻轻靠在窗框前,眼神迷迷,脑海不由想起一道身影,那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又在脑海里想起“凝若!凝若!“
闻人凝若。女子名唤闻人凝若,也是玉城之主闻人涛的独女,更有玉城第一美人的美誉。而此次出嫁非她本愿,然具体原因,神州大地天下纷乱,群雄并立,若要细细道尽难以详述。只知闻人凝若是为玉城而牺牲,以她的出嫁换玉城一时的安宁。
闻人凝若想着想着,忽然一道幽幽的萧声想起,雪夜之中,温婉而悠然,闻人凝若不知道是哪位雅士,但在雪夜下此曲即和她心,她静静听着,看着窗看着雪。
也不知过了多久!
萧声戛然而止。闻人凝若回过神来,轻轻摇摇头准备关窗歇息。忽而,黑夜中一道漆黑的身影落在了院墙之中,正好被闻人凝若瞧在眼中。“好大胆子,居然敢夜探将军府。”闻人凝若暗想,第一时间就以为是某个梁上君子前来光顾将军府了,闻人凝若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胆量。闻人凝若没有惊扰,缓步退回屋内。被盗的是将军府与她何干?
屋内闻人凝若躺在床上,虽是寒冬,可是并不寒冷,精碳燃烧发出的热让整个屋子异常暖和。
闻人凝若没有打算惊扰那位梁上君子,可是那位君子却偏偏走到了闻人的房。一时原本已经躺下的闻人再次坐了起来。正好见到那位推门而进,推门而进的小贼!有趣!
而此人就是在那深山林内亭子中的男子。
发现他的不止闻人凝若还有哑奴。哑奴没有废话直接挥掌,可是闻人凝若和哑奴似乎都小瞧了这位小贼,他毫不在乎哑奴的掌,就在快要靠近时他出手了,行云流水一般,不知如何哑奴已经被制住,然后软软的倒了下去。
哑奴什么实力闻人是知道,此时心中也是惊,不过脸上没有一点动容。只是缓缓站起看着对方。来人远远看着闻人凝若也没有动作。
许久!闻人凝若先开口道:“你是何人?”以其身手,闻人凝若不相信对方就是一个盗贼。
“嘻!”来人嬉笑一声。闻人凝若见其轻佻神色轻佻,心中不喜,说道:“你来此有何目的。”
来人笑眯眯道:“玉城第一美人名不虚传。”闻人凝若听言眉头一皱,心中更是怒起,沉声道:“你要如何?”
“深夜至此,寒风彻骨。你说呢?”来人说道。
“此乃将军府!”闻人凝若道。
“那又如何?”来人一笑。说着缓缓朝闻人凝若走过去。闻人凝若见此突然动手,身法轻巧而灵动,比那哑奴还要高上几分,只是招式之间没有杀伐之气。
“有趣!”来人笑道,“没有想到玉城美人还有这般身手。”说话间闻人凝若一掌已经到了身前,来人脚下一点便避闪而开。闻人凝若顺势一脚踢向男子,可是男子身手确实出乎闻人凝若的想像。直接伸手将其脚腕抓住,不待闻人凝若反应,手上一用力,闻人整个人扑入男子怀里,男子迅速制住闻人双手,将其搂在怀中动弹不得。
闻人凝若何时与异性如此亲密过,顿时脸色绯红。可是又能如何呢!人为鱼肉,任人刀俎。
男子搂着闻人凝若深吸一口气道:“真香!”言语轻佻,闻人更显恶心。不过她没有慌张,冷静道:“你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男子反问。闻人凝若未答,不过男子似乎想到了,眼中有一丝异样的笑,说道:“那又如何。谁能抓到我呢?”闻人听言暗想,是啊!他的身手谁能轻易抓住他呢。难道自己就......她一时间想到咬舌而尽,可是只是一瞬间他就没有了自尽的想法。想起他,她居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可惜报复那人的不是心中的他而是一菜花的盗贼。
不过出乎闻人凝若意料。环抱着她的男子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在闻人凝若诧异时。“呲!”男子在闻人凝若背后呲笑一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了!”
男子的笑让闻人凝若感到耻辱,咬着牙没有回答。男子继续道:“放心我不会碰你的。”说完已经放开闻人凝若,闻人凝若急步远离男子。这时男子已经碳火旁边坐了下来,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
闻人凝若看着男子问道:“你究竟是谁?”
男子停下半举的茶杯,看着闻人凝若道:“你想知道!”闻人凝若没有冷然道:“你目的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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