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赶路,又行了大约一炷香工夫,八人终于抵达了山脚。
山下有村落,但见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
樵居烟共春光柔,茅舍竹篱三两家。茅檐低厦,妇蚕缫(sā)、婢织红、奴耕稼,柴门斜搭葫芦架。
极目四望,群山环抱,白雾迷蒙,原来这迷雾并未完全消散,仍旧笼罩在四周。
忠尧见一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正在屋外务桑麻,便径直上前问道:“这位娘子,请问去依来镇怎么走?”
那妇人却不答话,只是随手一抬,指了指。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忠尧没有看见路,却只看见了一座雅致的小院,飞檐画栋,青砖绿瓦,高墙广门。
忠尧不解,再问,那妇人却一心做事,不再搭理。
众人甚异,想到渡口的船夫,黎诗不禁喃喃自语道:“难道又是个哑巴?”
“也许吧!”高雅郭叹道,“我们不如再往前走走,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可以问一问。”
众人继续往前,左转,拐了个弯,见一户大门洞开,里面有三名年纪约莫三十七八的男子,身着短褐布衣,正立于堂下,似在谈论些什么。
忠尧心中一喜,悦然道:“这几个能说话,不是哑巴!”言讫,也顾不得礼节了,径直步入院内。黎诗等人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入了院内,尚未至三人跟前,忠尧抬眼望了望,只见堂上悬一匾额,上书“遗清堂”三个汉隶大字,正欲上前拱手问路,却见其中一人注视着那块匾额,忽然开口说道:“此间主人原来竟患此病,难怪羞于启齿,不然,何以取名‘遗精室’也。”
忠尧愕然,环顾左右,众人皆一脸惊异,说不出话来。
另一人凝睇细看那匾额良久,也旁若无人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此块匾额明明写的是‘道情堂’,想主人好道,故名‘道情堂’耳。”
二人争论不休,相持不下,便对第三人说道:“三弟,还是你目力更佳,你来辨识一下,匾额上所书究竟为何字。”
季弟乃张目眈(dān)视半晌,说道:“你二人皆是妄语,信口胡说!上面哪里有匾?我怎么没有看到?”
“这是什么情况?……”子翃感到又惊愕,又好笑。
忠尧轻轻摇头叹道:“唉!看来找他们问路是找错人了。此三人者,皆有眼疾,乃近觑眼也。”众人闻罢无奈苦笑,摇着头准备转身离去。
黎诗忽然说道:“唉?那我们要不找这间屋子的主人问问?”
忠尧正欲答话,恰在此时,一人说道:“二弟、三弟,你我三人相约来此拜客,愚兄怎么觉得好像走错地方了?这半天也没瞧见一个人呐!”
另一人闻言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对呀,大哥,我还在纳闷,想问你和三弟,为什么主人不出来相迎呢!你们看,这偌大一个院子,居然如此荒芜,一个人都没有!”
季弟惊异地说道:“糟了!我们方才是怎么进来的?”
“大门敞开,信步而入的呀!”两人齐声答道。
忠尧听了三人的对话,与黎诗相视苦笑,摇头叹息:“走吧!这个地方太奇怪了!”一行人遂出了那家院子。
这时,院内一个声音说道:“二弟、三弟,方才我等身后是不是有人啊?我怎么觉得阴风阵阵的?”
老二、老三立即瞪大了眼睛,回首左右环顾,齐声说道:“没有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
且说忠尧一行出了那座宅院,沿路而行,见梨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而四周阗寂无声,空无一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高雅郭驻足道:“四下已无他人,不如,我们去先前那妇人所指的那座别院碰碰运气。”
“也好。”忠尧颔首道。
于是,一行人复又折返,循路来到那座雅致的别院。
这座宅子不大,院外有七八株桃树花开正艳,屋瓦和墙头都长满了青苔,青砖绿瓦给人以素雅沉稳,古朴宁静之感。
从高处放眼望去,这座别院灰青色方砖、灰色瓦顶、栗褐色门窗,间或有白色墙面,共同形成一种素净柔和、娴静淡雅的园林色调风格。
但,这座看似普通的别院,却颇不简单。
因为,宅子的大门便已经显示出了它的与众不同。
宅子的大门是一座如意门。所谓如意门,是指门与两侧砖墙交角处,常做出如意形状的花饰,以寓意吉祥如意,故谓之‘如意门’。
除却门口两侧的青石如意外,门口左右还安放了寓意驱邪避灾的抱鼓石门礅,造型按“天圆地方”的形制,下部位为方形基座,上方抱鼓则为圆形。鼓者,击鼓也。古代击鼓升堂、击鼓定更等等,早已形成官制的行为特征,鼓亦成了官衙之符号。故此,安放抱鼓石便成了权力地位的门户象征。
门礅上还雕刻九只狮子、白猿偷桃、以及莲鱼的吉祥图案,U 朱漆大门上画着花椒、蝙蝠、狮虎,以及龙生九子之一的“蠡”。
此外,门上还有一对做工精湛、图案奇特的兽头龙面门环,此门环为古铜制,威严之中扣于门面之上,给人一种庄重、静寂、神秘之感。
古人云:宅以门户为冠带,门乃千家万户吐纳之所,入必由之,出必由之。因此,门所象征的是户主的地位与资望。显然,这户人家是有一定资望的。
然而,这些都不会令人惊讶。
令人最感到最惊讶,也是最奇怪的是,这座别院的门口张贴着一副与众不同的楹联,上联云:二二三三四四五;下联云:六六七七八八九。横批则是:二四七三。
忠尧立于门口,上前叩了叩门,半晌却无人来开。
正纳闷之际,忽然院内传来一个女子甜柔的声音:“这座门是噬灵之门,不是人可以打开的。整座院子都被结界封死了,奴家有心无力,出不去。若有人可开门助奴家出去,小女子必谢之。”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说话者是一位身穿“玲珑麻、枫叶红”四破三裥(jiǎn)裙的女子,搭配一件窄袖交领的浅粉上衣,年龄约莫二十二三岁。衣服所谓“四破”,便是说那裙子由四块梯形裁片拼接而成,而破裙就是交窬(yú)裙,三裥(jiǎn)裙自然有三道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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