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郭看了一眼那独自玩耍的女童,见其用沙土堆了三座小山,便走上前去,弯下腰和蔼地问道:“小妹妹,你是不是叫可可呀?你家里的大人呢?”
“我、我爹爹正在厨房里淘米……淘米做饭呢。”女童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放在了其中一座小山的山头上,而后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高雅郭望着可爱的胡可可,温柔地笑了。
胡可可瞪着一双充满了灵气的大眼睛注视着高雅郭,甜甜一笑,语带惊叹:“咦,姐姐,你好美啊!你……你是从天上来的吗?”
欧也面色一喜,想逗一逗可可,遂蹲下身来问道:“小妹妹,那你看看哥哥是从哪里来的?”
胡可可看了看欧也,樱桃小嘴抿了抿,拧着眉头努力地想了想,说了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这位哥哥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吧。”
“什么意思?”欧也闻言一怔。
高雅郭忍俊不禁,扑哧一笑,打趣道:“这还不明白?土里土气,土得掉渣。”
欧也大失所望,嘟起嘴巴指了指胡可可,故意吓唬道:“小可可,你竟然拐着弯说哥哥长得土气,哼!哥哥很生气,要来捉你了!”言毕,作出一副老鹰欲捉小鸡的模样。
胡可可见状,吓得连忙起身往屋里逃去,一边逃,一边“咯咯”大笑,还喊了起来:“爹爹,爹爹!有个土里长出来的大哥哥来捉我了!”
彼时,胡可的父亲胡去正在厨房里忙碌,一听到女儿求救的声音,他面色一凛,急忙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跑了出来。
出了伙房,陡然发现家里来了陌生人,胡去不由愣了愣。
胡可可朝父亲奔了过去,一下扑到胡去身上,紧紧抱住父亲的大腿,还调皮地扭过头来观望,接着迅速躲到了父亲身后。
胡去见女儿与客人嬉闹,低头训斥道:“可可,不得无礼!”胡可可却对父亲的话充耳不闻,从父亲身后微微探出头来,瞪大了眼睛向欧也吐着舌头,做着鬼脸。
“二位,小女年幼,尚不懂事,还望勿要见怪。”胡去拱手道歉道,眼神却有些警惕。
高雅郭第一眼望见胡去,脑海中浮现悬赏告示上周廷婴的画像,心中不禁暗暗叹道:“还真是有点像啊!只是下颌处没有那颗黑痣。不过,若要隐姓埋名,去掉一颗明显的黑痣也实属正常,况且,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欧也拱手回礼道:“无妨,可可着实惹人怜爱,在下只是与她嬉戏逗乐而已。”
胡去微微一笑,旋又疑惑地问道:“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高雅郭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我二人自汴京城而来,冒昧闯入私宅,实在唐突,还请恕罪。此次前来,的确是有些事想问问胡大哥,望不吝赐教。”
胡去低头看了女儿一眼,柔声道:“可儿,去屋里自己玩去,爹爹有事要与哥哥姐姐商议。”
爹爹一发话,胡可可忽然变得很懂事,乖巧地“嗯”了一声,飞也似的跑去了厨房,洗手找吃的去了。
胡去扭头望了一眼院里摆放着的一张方形木桌,桌边还有几根长条凳,于是提议道:“二位若不嫌弃,我们去那边坐下聊。”
高雅郭与欧也点头表示赞同,三人遂转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姑娘有什么事,想问就问吧。”胡去开门见山地说道,倒也爽快。
高雅郭莞尔一笑:“胡大哥真是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敢问胡大哥来廖家村多久了?”
“啊?问这个啊?呵呵。”胡去似乎有点意外,旋即绽颜一笑,答道:“实不相瞒,在下来廖家村生活已经十多年了,七年前娶妻,五年前生子,拙荆因生可可不幸病亡,只留下可儿与我相依为命。幸好家中尚有良田数亩,种些庄稼和菜蔬,也够日常果腹了,多余的粮食和一些新鲜的菜蔬,我便挑了进城去卖,换些银钱补贴家用。”
高雅郭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思索了一下,又道:“如此说来,胡大哥是乡村主户了?”
胡去答道:“是。”
得到胡去肯定的答复后,高雅郭心中暗自寻思起来:“若是乡村主户,那开封府登记造册时必然有与之相关的乡贯状可供查阅,他说的是真是假,回去查一下存档的案牍便知。”
这时,欧也好奇地问道:“胡大哥原来是哪里人氏?”
胡去憨厚地笑了笑,说道:“朔州人氏。”
“哦。”欧也点了点头,却把目光投向了高雅郭。高雅郭注视着欧也,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没说。
胡去见二人神情有些微妙,似乎猜到了什么,遂笑着问道:“我这朔州的口音,你们听得出来吗?”
高雅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朔州口音啊,呵呵。”胡去说话是有一点口音,但究竟是不是朔州的口音,其实无论是高雅郭,还是欧也,二人皆不能肯定。原因很简单,只因两人都未曾去过朔州,对朔州风土人情并不熟悉。
欧也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跟着一阵傻笑。
胡去见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二位莫要见笑,其实不瞒你们说,尽管来了汴京这么多年,不过直到现在,汴京的官话胡某始终没有完全学会,每每一张口,就被人听出口音来了。”
欧也微微颔首,轻轻“哦”了一声。他打量了一下左右,忽然觉得有些口渴,遂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道:“胡大哥,有没有水喝啊?”
胡去顿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哎呀,我竟然忘记给二位倒茶水了!瞧我这脑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二位稍待片刻,我去厨房倒些茶水来,锅里蒸着馒头,灶膛里还得添把柴……”
欧也说道:“谢谢胡大哥。”
高雅郭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胡大哥请便。”
言讫,胡去转过身急匆匆走向了厨房。
欧也望着胡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你说,他有可能是周廷婴吗?”
高雅郭想了想,说道:“方才旁敲侧击问了他的一些情况和来历,他说自己是朔州人,所言是真是假,眼下也不好判断。若其真是乡村主户,回去请聂府尹帮忙调阅一下开封府的乡贯状便知一二。”
“嗯,”欧也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待会儿等他回来,再问问别的情况。刚才我留意了一下他的下颌处,虽然没有那芡实大的黑痣,可是这右下颌的皮肤却似乎留有剥过皮的伤痕。不会是用鸦胆子粉把那黑痣当痦子赘肉一般,消了吧?”
“我也注意到那处伤痕了,不过他左边也有,等一下再留意观察一下。”高雅郭若有所思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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