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林老爷安排的,我在赌庄上有欠的赌债,林老爷说有人催债的时候让我说用两个孩子抵债,自然会有人来带走孩子,我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十二楼,只是照他说的做了。”
得嘞,那这故事就在阿阮的脑袋里拼成型了。
林老爷确实不是一般的狠人。阿阮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林老爷手下死士那么多,却一定要用自己去杀那王爷。
一直以为是为了找个与临淮书院无关的人,撇清林老爷的嫌疑。现在看来,还有更重要的一层原因,一定非得用自己不可,别人都不行。因为十二楼的掌柜的其实就是王爷。
阿阮因为阿远的死跟十二楼有仇,不知从哪处打听到十二楼掌柜的就是王爷,所以要杀了王爷给阿远报仇。这么编非常顺溜,跟临淮书院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阿阮一直知道十二楼是庙堂的后院儿,但究竟是给哪个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干活儿的,他都没有打听过。十几年来多少能感觉到掌柜的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只是阿阮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也从来不愿意深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就能多活一天,这就是他这些年在十二楼干活儿的准则。所以很多事儿都快摆到明面儿上了,可能很多人都知道了,阿阮还总是稀里糊涂的。他就想这么稀里糊涂地呆着,最好一清醒就结束了,自己就和阿远离开这楼里了。
只是现在,也说不上来是清醒得太早了还是太晚了。
阿阮感叹这姓林的苦心孤诣,为了给王爷身边安插一根关键时刻一击致命的毒刺,早在十五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了。想来是知道俩孩子的感情好到根本分不开,这林老爷心头就生出了主意。
既然是个商人,就要把所有买到手的商品都挖掘出最大的价值。买来当个护院随从用那是下下策。
想要对这王府关键时刻下手,就要早早地安排周全,安插进自己的人。安插进去的人可有大讲究。首先这人必须得能控制住,风筝一放十几二十年,怎么就能保证绳儿不断,线轴一直握在自己手里?其次这人必须得在关键时刻豁得出命去杀人,刺杀王爷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过去了就没有了。另外这人还得有个正当的杀人理由,能让临淮书院跟这事儿撇开得干干净净。
这么一来,给自己下了药,也不告诉阿远是什么药,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去找姓林的取药,再让姜元的儿子用抵债为借口把俩孩子塞进十二楼。这样儿姓林的就牢牢握着自己这个线轴,放着阿远这个风筝。
只是没料到这线轴的确是个木头脑子,用见血封喉差点儿把阿远给害死,这么一来,姓林的也只好因时而动,把线轴和风筝翻了个个儿,握着阿远让自己去杀人。
真是好算计啊……
阿阮抬头望望天边,模模糊糊的幽光已经在林子尽头的枝枝杈杈处零零散散地投进来了。姜元儿子缩在凸起的大树根上,好像也成了这树根的一部分,干枯而纠结。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你平时找姓林的,都去哪里?”
“我只在临淮书院找过他,后来都是他差人来找我,我从不找他。”衙役也扭头瞟了一眼远处将至未至的晨曦。
只是还没等他回过头来,钻心的疼痛就爬进了他的每一个毛孔,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疼痛起源自哪里,但只是一瞬间,全身都因为这剧烈的疼痛抽搐起来了。他张嘴要哀嚎,但嘴已经被紧紧捂住了,到了嗓子眼儿却发不出声的痛苦又折返五脏六腑,在体内翻江倒海。寒冬最冷的破晓时分,衣服一霎那就被汗水湿透了。
“你也知道天快亮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knsh.cm 只是你又想错了这因果,时间不多了,我下手自然就要狠一些了。”衙役本来已经疼得耳朵嗡嗡作响,而阿阮的声音此刻竟然像一根毒针似的硬是扎进了他的耳朵,捅穿了他的脑子。真真切切又锐利无比。
他顺着这声音低头看,自己左手的小指已经变成了看不出形状的一滩烂肉,而此刻无名指又被阿阮捏在了手里。
嘴被捂住,他只能疯狂地摇头。汗水已经流进了眼睛里。他也顾不得眨眼睛,紧紧望着阿阮哀求着。
然而这哀求的眼睛很快就成了充血的涣散。他的第二个手指又成了粉末。
姓林的所有家眷都不在书院,他一定有另一处住所。自己在这书院里又威胁又跟踪,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想来是姓林的早都安排好了,自己在的这段时间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两处之间往来。越是这样,阿远就越有可能被关在那里。
眼下姜元的儿子是唯一可以捏住的线索了。
“你这么个窄心眼儿又好算计的人,鼻涕似的黏糊又无赖,跟姓林的勾勾搭搭十五年,不怕他把你晃荡了?无论是诈啊是骗啊是跟啊,早就把这姓林的行踪摸了个底儿掉吧。你记好了,我只松开你的嘴一下,你要是冒出来半个我不想听到的字儿,我就把你的这只手留在这烂泥里拼都拼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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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暗色的幽光逐渐聚起了明黄。
“你记住,你说的每一个字儿我都会去验证,如果有半点儿偏差,或是你向不该知道的人透露半个字儿,这毒药会让你的死相难看到阴曹地府都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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