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晚了。”阿阮摇头。
阿阮还没摇完头,混在家丁里的杀手就出手了。三人皆用匕首,左右手共六把匕首,拼成了个小小的阵型。都是熟练的杀手,动作干净,都下死手,阵型虽小,却紧凑逼仄,不留退路。
阿远伏在院子外墙墙头上,见那三人虽然出手狠,但都是半路出家,功底不如阿阮扎实,再来两三个阿阮都没问题。只是阿远担心阿阮不忍用杀招,对方人多,不出杀招硬磨,肯定消耗不起。
阿阮拔剑但没用剑,只是一把扔出扎在了那准备翻墙逃跑的公子脑袋旁边,剑没入墙面缝隙之间,寒光正好在那公子眼睛里晃悠。这公子被晃悠了几下,就吓得晕了过去,再也迈不开腿翻墙头,墙头上蹲着准备拉他的家丁也被他昏倒时拽了下来摔在地上。
阿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阿阮单单只用剑鞘,几招之内就已经将三人的攻势压制住,三五次可以出手结果几人性命的机会全都犹豫了。本来一炷香可以解决的事情,进进退退消磨了很久。对方三个人,阿阮一个人又屡屡在关键时候不果决,体力逐渐不支,胳膊上也被其中一人的匕首伤了个口子。此时想再去要人家的命,人家也不给了。
阿阮平时练功不是没有受过伤,阿远也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娇惯他。可此时阿远还是不忍再看,可又生怕自己不看阿阮就落入险境。
那几个家丁护院也回过神来了,抄起武器围着阿阮攻来。好在如此。
这种事情不是群殴,不会功夫的人挤挤攘攘一搅和进来,那三个杀手反而乱了阵型。阿阮也长了教训,瞅准了机会抓住漏洞结果了那三人。
然后是所有家丁护院。
然后是那家公子。
然后是那家公子的媳妇儿。
阿阮给她说,你看清楚我,化成鬼来找我。化不成鬼就把我做的都告诉阎王爷,我全都会还。
之后就起风了,阿阮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是流泪了还是风吹的。
血流到阿阮鞋跟前儿的时候,阿阮向边上挪了一步,他弯下腰,吃的烤红薯都吐出来了。
阿阮是真的下去还债了吗。
鸡鸣一遍之时,正是阴阳交替。水通阴阳,顺着淮水,魂魄可归黄泉。
家住驿北路,百里无四邻。往来不相问,寂寂山家春。凄迷的歌吟在风雨中勾魂摄魄。黄泉路上空空荡荡,千里坟场只有黄泉之水穿流其中,魂魄无声,鬼魅无形。在这暗无天日的阴曹地府受了万般苦千番罪,早就磨平了怨恨,最后一丝不甘也随着那黄泉之水四散奔逃,不愿意被抓住塞进火海化成灰烬。
却有声音逆流而上。干净又明朗。
“阿远你在哪?”
是阿阮的声音,阿阮果真在这里!
只是阿阮为何在这里,该扒皮抽筋永世不得超生的是自己才对。
天地皆是不分好歹。枉为天,枉做地。
阿远想循着声音,声音却飘飘摇摇,看不到阿阮的踪迹。
“你们二人皆是将死未死,不归这里,也不归人间。不见彼此,也不见外人。一人一个执念,一人一个世界。”有老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远转身,那声音却还在身后。
“如何才能相见?”
话音未落,黄泉水忽然翻涌滚沸,磷火接连燃起,烟尘弥漫三丈之高。
“你看,U.kansh.o这个小兔崽子又开始撒野了。”身后的声音分不清是愠怒还是沧桑,竟还有几分的调笑。
“既然将死未死,你且送他回去,我留下与你计较。一切罪过都源于我。”阿远看着那聚拢的磷火把越来越多的黄泉之水点燃成火焰,低头憋着笑。他知道,虽然不见彼此,但一定是阿阮的杰作,这小子生气了,能把这给搅和成泥汤。
“他怕是不愿意走呢。”这背后的声音忽远忽近,却一直都很压抑,像坟头上堆积的黄土。
“他有心结,却是因我而起,让我与他说上几句话。”
“劝他放下执念?”
“不,告诉他可劲儿地折腾吧。我一直都在,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们这一生啊,连命都卖给别人了,也只剩下个执念相伴左右。阿远笑得安静清透,身旁的青蓝色火光化作了疏雨潇潇。
“怪不得我听说,这两根绳儿细若蛛丝,却纠缠似乱麻,怕是解开了就断了。只是不解开,此生也疙疙瘩瘩甚是不平。你说解是不解?”
“呃?解什么?”阿远没听懂。
身后的声音忽然狂笑不止,潇潇疏雨一刹那倾盆而下。
“你们还是回去吧,解与不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都是薄命的人,只此一线,细若游丝。强行去解,断了再难续,搁置不解,又是坎坷不断。因果都在你们自己手上了,左右逃不过个薄命。”
......
人家坟墓各有主,谁添我家一抔土。阿远转开的时候听到有曲子悠悠荡荡如泣如诉,他转头看,身后却只有风雨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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