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林的好为人师,总喜欢别人请教他,提问题,别人越是不解,他就越是要替别人解。解的时候又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好让人问出下一个问题。眼下又给阿远留下了话口,阿远也顺茬接着问了,林老爷就乐得解答了。
“我们用了个假的尸体把你偷偷换回来。十二楼就把那假的尸体错当成是你,挂在了院子里……”
“别说了。“阿远心头狠狠一紧。十二楼是故意做给阿阮看的。这是要把阿阮逼死啊。按照阿阮的气性,自己死之前也得拉他们去陪葬。免不了一场交手,可那边有九个人,阿阮一定会吃亏。“你说过你不会把尸体交出去。”说了这话阿远又苦笑,笑自己的蠢,他以为姓林的和十二楼的目的都是让自己死,现在才明白,姓林的目的是为了让十二楼亲眼看到自己死了相信自己死了,那尸体一定会交出去啊。
阿远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阿阮看到那尸体心里不知是怎样的折磨,比要了他的命还难熬吧。自己大意中了姓林的下的套,竟让阿阮经历承受这些。
“他现在怎么样?”阿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声音不要颤抖。
“救回来时伤的挺重,不过比你早醒了几日。这小子下手挺狠,那边也死了两三个,伤了两三个。”林老爷晃着脑袋,悠悠地加了句:“下手狠,和你很像,的确是你教出来的。”
阿远想问一句伤的多重,伤在何处,咬破了嘴唇忍下了。只是低声自言自语了几句。“醒了好,醒了就好。”
“比起你是好很多。所以你最好加紧养好身子,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林老爷眯起眼睛看着阿远,语气颇是意味深长地追问了句,“你刚刚说你只会用刀?”
“也可以会别的。什么都行。你觉得什么合适就什么。”阿远避开了林老爷的目光,只是出神看着远处某一个虚无的点。是是非非太多了,算计得他们破碎不堪。他现在只想尽快把阿阮安全地带走,离开这种到处都是陷阱成天在阎罗殿门口溜达的日子。
林老爷点点头,他很满意阿远这种态度。“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心里清楚就行。你自己挑合适的用,各家武器,各种功夫,只要有记载,只要我书院里有的,你都可以看。你选好,我自然会给你送过来。”
清了清嗓子,林老爷特地嘱咐:“你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必须成功。对你对我来说都是。所以你挑最趁手的武器,赶紧养好了身子抓紧练。我也不会直接放你去,自然会找人试你的功夫,有了把握再动手。所以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再在小十二身上动什么心思了,安心练功就行,事成之后你们自然就见到了。”扫了一眼窗外往来的仆人,林老爷接着说:“你也不用花心思在他们身上去打听小十二,我已经告诉了他们,谁敢向你透露一个字,一家子都得死。这里伺候的人我也都会换走,换个嘴严的来。”
聊的有些久,这内容也实在伤神堵心,阿远有些支撑不住了。越是虚弱他心里反而越着急,自己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
扶着床欠了欠身子,阿远扭过头不看林老爷,只是低声说,“何必多此一举,他们既然不能说,我还能逼他们不成。”
“你的确不会,所以我才这样告诉你。”林老爷太清楚阿远的弱点了。只要告诉他,这些人透露一个字就会死,阿远就绝不可能再去打探逼问。
背对着林老爷,w.uuknsh. 阿远闭上了眼睛,眼前又是阿阮说那句话时的神情,阿远,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思虑太多……
这就是他一生画地为牢的枷锁。把自己框了进去,又把阿阮框了进去。阿远沉默地叹了口气,很深很深,像是要把胸口郁积的难解的心结都抒出来,但也只是徒劳。眼角流下了滴泪,但很快就被阿远随手一抹擦掉了。他给自己说,要振作起来,要带阿阮活着离开。
“阿阮的药……”阿远忽然想起来,阿阮没有自己给配的药了!话刚说了一半发现自己大意了,姓林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私下里给阿阮配了药,还以为阿阮的药还是个把柄一直握在他手里。
“我会定时给他,说是你给的。”好在林老爷误会了阿远的意思,以为阿远说的是从临淮书院暗时取的药。
阿远松了口气,但心里马上又揪紧了。阿阮又要吃那些该死的药了吗。他心里很乱,觉得身体里已经没有一点儿血在流动了,整个人都在往下坠,所有真的假的,眼下的事过去的事,好事坏事都纠缠在一起摊在他的脑子里。他已经彻底分不清也没有一丁点力气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咬着牙说了句:
“你们对阿阮好一些。否则我是不怕鱼死网破的。”
“这你放心,我是个生意人,很清楚怎么交易......去把大夫叫来!方子到底有没有用怎么这么慢......“
林老爷的声音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了窗外一阵一阵过风的声音。又或许不是窗外的风,是自己空荡荡的脑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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