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抬到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去了。阿远重新蹲在春雨面前,说:“好,我继续讲。”
缓了口气儿,笑了笑。春雨也平静了不少,甚至也还了阿远个浅浅的笑。放在那张满脸鼻涕眼泪痕迹的脸上,倒的确有了点儿长大了的模样。
“你父亲一直在找你,只是他自身难保不能露面,所以我答应他替他找到你,把你们安全送出城。我猜到你在林老爷手底下,但我一直以为你被关着。这两年来书院里能关人的地方我都留意过,找不到任何痕迹,没想到他们把你混在小厮里面。现在好了,这下算是找到你了……”阿远说着从地上捡起那个掉了的玉佩又递到春雨手上。
“是你父亲给你的吗?收好吧。”
春雨摇摇头。手里比划着什么。
“要纸笔是吗?”阿远有些惊喜。这孩子愿意和自己讲话了。
纸笔拿来,屋里桌上铺好,春雨写下了,长兄相赠。
字迹端方,工整沉稳,饱满圆润。
“真好。”阿远看着那几个字,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从来没给阿阮送过任何一件儿干净的东西。我没挣到过干净的钱。你这玉佩……真好。”只是低着头,春雨并没有看到这喃喃自语。笑了笑,阿远又抬起来头。“字儿也好,这样的字体,你父亲一定是觉得你身子弱,想让你和这字儿似的结实一点儿吧?”
春雨听了,连连点头,还不够似的加上了拍手。
“可惜这精气神儿都长在字儿上去了。”阿远笑道。
春雨也笑了,吸溜了一下鼻涕,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你这吸溜鼻涕的样子,倒和我弟弟很像。”阿远看着春雨,有些出神儿,试探着打听道:“你打书院那边儿过来,可见过一个人,比我小两三岁的样子,和我一般高?”
这打听真的是小心翼翼的。很长时间没有可信的人透露过阿阮的消息了。眼下忽然问起,却有种近乡情怯的犹豫。又想知道,又生怕说出什么不好的来。
春雨在纸上写:“遥遥望见一眼,很好。”
“很好就好,很好就好……”阿远松了口气儿,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回过神儿来又急急地问:“可是被关着?”
春雨点点头,又紧接着摇摇头,最后只写了一个字,松。
那就好,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料想着也不会严加看管。阿阮现在心里只当是为了救自己,自愿帮姓林的去王府杀人,关的紧了反而会惹得阿阮怀疑。只要不是像自己这边这样囚禁着就行。
阿远凑近了烛火对着春雨说:“我会带你们一起离开的,一定会的。“烛光灼灼,把阿远的一字一句照得分明,春雨看得很清楚。
他像提笔写点儿什么,却犹豫了。
阿远点点头示意他写下去。
咬了咬笔杆子,春雨还是写了。“二位公子皆被关着,如何离开?”写完了又继续咬着笔杆子。
阿远把笔从他嘴里拽出来。慢慢对他说:“是有些难,但一定会有办法。我们眼下还需要等,小十二……我弟弟,他一定会有办法找到这里的。.kanshuo我不知道什么办法,但他一定会有他的路子。我们还需要等,等他找到这里。”
春雨急急地向窗外比划。
阿远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看守很严……”
春雨急得站了起来,做出个拉弓射箭的模样,只是软乎乎的很像跳舞。
阿远笑了笑。“我知道远处有弓箭手……小十二靠近不了,但只要他能找过来,我们总会有办法向外传递一些消息出去。”
春雨站定了愣了愣,向着阿远深深行了个礼。没有写,只是伸手比划着,一遍一遍,很执着。
阿远也一遍一遍摇着头,很坚定。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你说多少次都没用。我有我的计划,之后会慢慢讲给你听。只是我们必须先等到小十二,把消息传出去才能行动。”
春雨忽然捂着脸,泪水从指缝儿里渗了出来。阿远也没拦着他,任由他呜呜咽咽了一会儿。春雨终于放开手,比划着阿远喝的药,眼泪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掉。
“药里有慢性毒。我知道。”阿远想递给他个什么擦擦眼泪,也没个帕子手巾,就随手扯过床上的丝衾一角。
春雨急得扔了丝衾。
阿远却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着急。
阿远心里早就知道这药有蹊跷。姓林的很清楚,等自己发现他拿小十二去当靶子害死了小十二的那天,一定会找他报仇。姓林的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活到那个时候。看着小厮每天准时准点地来送药,盯着自己喝下去,阿远的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