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听着实在没什么能耐,那四个倒都挺吓人的,这个实在是…….像是编了个名号去逛窑……”
阿远瞟见了春雨那一脸不谙世事的神情。“瑶池。去逛瑶池。”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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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灭门剑这疯子,疯魔不浅。顺着汴河从河南府一路南下到了扬州,就是听了这万花穿云剑的名号,特地来杀这姓姜的。这疯子可能也觉得这名号听起来实在虚头八脑,打算只在扬州停留半天,花那么一半个时辰解决了这姓姜的,然后就打算南下去找那琼州毒镖了。
听说那姓姜的正在个茶楼喝茶。灭门剑这疯子雇了个马车到了这茶楼,给车夫说别走等他半个时辰,还要赶去渡口坐船南下。半个时辰后他的确出来了,身上也没见什么伤口,只是面容惨白,不能言语,一头栽倒在茶馆门口就再也没起来。车钱还是姓姜的出来付的。
有人说两人大战了半个时辰,茶楼砸了个七零八碎。也有人说姓姜的压根没从凳子上站起来,抽了根筷子一眨眼的工夫就把灭门剑给灭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反正最后是姓姜的好好地活着,离开茶馆又去了酒楼。
琼州毒镖还在琼州巴巴地等着那灭门剑决战呢。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一打听消息,才知道灭门剑死在扬州了。这琼州毒镖也是个好斗的,听了这消息马不停蹄就赶到了扬州去找姓姜的决斗,提前好几日就放出了消息,引得江湖各路人马都聚在了扬州看热闹。
这次围观的人多,传的就不那么邪乎了,过程也看得仔细。说是姓姜的不慌不忙,看到绳镖离手之后才出剑,那绳镖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偏偏瞎了眼似的,直接就撞上了姓姜的那把剑,被钉住了七寸动弹不得。姓姜的没杀他,但自此这琼州毒镖就改行了医,再也不动武了。唯独那面具喝罩袍一辈子每摘下来。
消息一传出去,阎罗刀也从边城下到了扬州。一路上杀了不少土匪山贼,到了扬州城里时,那把弯刀已经是血光冲天杀气不可挡了。听说俩人在小酒馆里从日落聊到日出,姓姜的听说这阎罗刀家里惨遭灭门,劝这人静心禅修,以解心魔,阎罗刀却说,如果自己死了,也算是姓姜的成全了他和他家人相聚了,如果自己杀了姓姜的,就让他下去给他老娘带个消息,说自己成了天下第一了。姓姜的就没再劝,太阳还没彻底升起来就把他送到地下去和他家人团聚了。离开酒馆时姓姜的只留了一句话,说他不喜欢给别人捎口信。
和斩马刀的一战纯粹是私人恩怨。斩马刀独来独往也不在意江湖名声,姓姜的花天酒地也从来不想和谁决斗。偏偏这二人因为做生意有了过节。姓姜的手底下有茶叶生意,从扬州往西北贩茶,到了斩马刀的地头货被劫了。姓姜的脾气好,派了手底下的人去说和,结果派去的人也没回来,脑袋被砍了挂在旗杆上。姓姜的一人一马星夜兼程到了大漠,和斩马刀大战一天一夜,两人身上都差不多成了筛子,血流不止,最后还是斩马刀的命不够硬,血流干了死在了黄沙之上。姓姜的一身白衣被染得血红,走出大漠时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听说在西域被人救了,医好了伤次年五月才返回扬州。
就这么着,西北中南各个地界都暗淡下去了,只剩下个扬州城里的万花穿云剑。这么个听起来不堪一击的名号。
从此这个名号就多了首诗。一剑引万花,随风入云霞。五月春意暖,催开黄泉路上枯枝芽。
……
春雨的伸着手小心翼翼地动了一下那剑谱的一角。只用指尖轻轻挨了一下又赶紧缩回去了。
“这人已经死了。你就是把这剑谱揉了他也没法儿出来揍你。”阿远把书递给春雨。
春雨一听这人死了反而更害怕了。在他心里鬼必人可怕。把手揣在袖子不掏出来。不过眼睛一直直勾勾看着那剑谱,时不时还摇摇头叹口气。
“可惜?”阿远问。
春雨使劲儿点点头。
“不可惜,说不定还能看到。”
春雨瞪大了眼睛。U .ukashuom
“这剑谱有传人。”
春雨指了指阿远。
“不是我。有人比我更会用剑。”阿远喝了口茶,已经冰凉了。春雨想去换热的,阿远摆了摆手,连着茶叶沫子也一口气喝干净了。把胸口闷的那声叹息压了下去。
“这姓姜的一生写了两本剑谱,上下两部,上部是成名时所写,下部是隐居后所写。上部是万花穿云剑的树根树干,讲了剑法的来处,讲了脉络纹理,内功心法,该开枝散叶的时候,上半部就结束了,并没有太多的剑法在里面。下半部才开始讲剑法,就像这树根树干生出了枝繁叶茂。万花穿云剑看着是个细腻绵软的剑法,云彩似的漂浮流淌,繁花似的赏心悦目,可一旦连上了上半部的根基,这剑法一下子就变得精密灵动,变化万千。上半部分锋芒毕露,杀气从每一口气每一寸经脉中生长出来,注入剑中,下半部分又把锋芒藏在了剑法之中,化整为零,无处不在,又都被一口气笼着,无非是为了诱敌深入罢了,只要是剑气所及,无论何处被激发,都能瞬间聚集力量于一点,从四周包围,让对手无所遁形,一招毙命。只可惜这剑法传到我弟弟手里时,只剩了下半部分,所以他的剑法一直都灵巧轻快,细致周全,却没有锋芒,少了凌厉。后来修修补补,把这剑法中塞进了些杀招,倒也够用,只是如今看了这上半部,才彻底明白了这万花穿云剑。这本不是花,是剑。不是柔软的藤蔓,是到处毒刺的荆棘。刺儿是打哪儿来的,从哪儿长出,长什么样儿,算是彻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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