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山岭已出。距离越城还有十里地。”东方凌的话传到马车里,一行人收拾了一下松懈的精神,调整好了的状态。
杨去疾突然问:“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两个巫师,还是十几个巫师呀?”
梁段问他:“为什么问这个?”
杨去疾说:“因为王副官会逃去越城本来就奇了怪了,而越城的禁巫队却要等我们到了再跟我们交流情报——如果是几个巫师,他们随便出手解决一下,把王副官押到祈山和我们交接就行。但如果是十几个巫师……”
张长幸见杨去疾动了脑子,也觉得新奇:“你怕了?”
杨去疾笑答:“怕当然不怕。只是刚刚下山的时候无聊,多想了一下,想不明白而已。”
梁段说:“巫师本来就不多,跨区禁巫队合作的案子更是稀少。如果越城的巫师连我们都处理不了,国王才会尽可能派多的禁巫队来镇压。”
东方凌说:“说到底是巫术带来的不确定性太大。以往有人造反只需要排遣军队围城剿灭,准备得再充分也不过是刀和弓箭。现在有了巫术,有的巫师能以一挡百也不算奇事。若让几个像余三小那样的人去守一座城,那就没有军队能打的进去了。”
梁段心想在到越城前和几人说清楚也不是坏事,毕竟到了越城还得仰仗巫师们的实力。与东方凌通了一口气后,梁段开诚布公地跟几人说:“杨去疾想到的疑问我和东副官也想到了。负责管治越城的禁巫队将军叫章忠民,副官叫叶恺——据我的线人说,二人都在越城挂有官职。”
“禁巫队的人能当地方官?还有这好事?”
“梁将军的意思是,越城的巫师渗透了官府,让章将军和叶副官当官拿好处。官巫勾结。”
梁段点头:“这只是我的猜测。就像杨去疾说的,王副官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偏偏去了越城投奔一个关翁。这个关翁又是个什么人物,为什么能出名到让王副官知道,却还一直根据在越城没有被禁巫队除掉。”
“那我们此行,凶多吉少?”
“我和梁将军已经在上一个驿站把写有我们推测的信函寄给国王。如果越城官巫勾结,我们的所有信件和讯息都可能被拦死在越城门内。我们在信里写好了我们将要抵达越城的时间,假以时日,都城一直没有收到敲着我和梁将军印章的书信,都城那边会立刻派兵攻打越城。”
杨去疾感叹:“我们是先锋部队啊。”
梁段补充道:“毕竟章将军不止管越城。他可能对地方不熟才在官府挂职以便调查关翁的情况。我们现在只能相信章将军,等到了越城和他们汇合再视情况行动。”
几人点头:“明白。”
从荒凉的祈山岭出来,禁巫队临近越城。路边的稻田逐渐规整,视线里秋收的的农民和孩童也逐渐多了起来。梁段知道离越城已经不远,从车窗伸出头眺望,能清楚地看到越城城池的轮廓。
杨去疾尿急,教唆着让东方凌停下车,窜进稻田里方便。
他从路上爬到稻田里,多往外跑了两步,挑了一个没人地方,解开裤带使劲力气往水里尿。他听到身后有人扒开稻草,说:“越城可真是个好地方。我老家都没那么多稻草。”
“你叫什么名字?”
杨去疾听着声音陌生,回过头一看,发现跟来的不是张长幸。他提起裤子系好裤带,捋着稻草擦干净手,转身回答:“杨去疾。”
只见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皮衣,戴着一顶写着“捌”的帽子,高高竖起的衣领挡住了他的脸。
男子摘下皮手套,露出黑红色的印记。
杨去疾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你是章将军队里的?”
“不,我是来杀你的。”
杨去疾干净利落地跨出一步,拔刀砍向男人的手腕。男子一掌推开杨去疾拿刀的手,另一半身借力向前,以手肘打在杨去疾的脸上。杨去疾吐了两口口水,却看见一根细丝朝他眼前切来,轻松切进了他的双眼。
杨去疾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倒在水田里。他感觉到血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沿着他的脸颊流下去,滴到他的手上。
男子笑着嘲讽他:
“不堪一击。”
杨去疾默念:
“「完玉」。”
巫术印记溢出血的一瞬间,杨去疾从中间裂开的眼球和头骨重新复合。他的视野从一片漆黑恢复至模糊,眨巴了两下眼睛就看得清晰了。他看到脚边的水染上了血色,抬起头看到男子诧异的表情,得意地笑出了声。
“治愈力?”
杨去疾从水稻田里站起来,一边喊着:“和不死的我战斗吧!”奔至男子面前。他装作要举刀劈砍的模样,诱惑男子拉线防守,却在最后时刻突然蹲身避开了他挡在胸前的细线,挥刀砍向男子的小腿。
杨去疾的步伐太大,动作就变得马虎了,男子反应过来,后退半步后扔下线的半段,一颗铁珠拉着细线的后半段把线直直地挂在小腿之前。刀不偏不倚地打在铁珠上,被缠在铁珠上的细线拉破了一个缺口。
杨去疾看出了男子的本事,笑话他说:
“不过是能割东西的线。我两天前打过更强的。”
“废话真多!”
男子持线压至杨去疾身前,甩出一个细线砍断了杨去疾用来招架的刀。他的右手飙出鲜血,又变出了第二根线,顺势绕开断刀缠上了杨去疾的右手,切下了杨去疾的四根手指。
男子得势,抬头叫道:“结束了!”
杨去疾舍指抽回右手,庆幸“印记还在”,一脚踢在男子的裆上。男子下意识地下跪护住命根子,收手拉回细线。杨去疾心急如焚地伸手拦他,却不小心按在拉直的线上,被连着手指割掉了半只左手。
细线上沾满了油脂和血。男子放肆地咧嘴笑道:“结束……”话说到一半,就被扭转全身踢出一脚的杨去疾踹歪了半边脸。他咬到了舌头,连连吐出两口口水。再次回过头来时,杨去疾已经拼起左手,拎起断刀,逃进了水田的深处。
杨去疾忙里偷闲,用藏在衣襟里的止血布缠住右手断指的伤口。他回到看到追进田里来的男子,安之若泰地笑话他:“你脚底下可踩着我的尿。”男子被杨去疾绝境反击的一脚踢出了气:“一会儿就是你的血了!”
杨去疾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堪忧,甚至没有因为败了前两个回合,断了一只手而失去斗志。
他冲至男子面前,扭身避开两条细线,挥刀刺向男子的侧颈。却再次被男子用手肘打击手臂,失去了重心跌倒在水里,翻滚两圈后支棱地站起来。
男子把细线放到水里划了两下,拿稻谷擦净了线上残渣。细线上没有了油脂和血,又回到了肉眼难以轻易看到的状态。
男子洗干净了线,抽出时间来嘲笑他:“一个合格的战士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杨去疾拍拍屁股:“谁料得到你每次都能用肘挡刀?”
杨去疾抡起断刀,砍下一把稻草,用右手的大拇指掐在手掌里。他再次冲向前,撒出稻草探路,随着稻草碰到男子的细线上段成两截,杨去疾看准了细线的位置,朝着男子的脸庞当头剁下。男子拿细线挡在面前,精准地割下杨去疾的手腕,却忘了杨去疾的巫术能让这样自爆式的进攻奏效。断刀划下的瞬间男子向后倾倒,杨去疾扔得用力,还是划破了他的一只眼睛。
男子四仰八叉地倒座在水里,血从脸上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田里。
杨去疾一击得逞,咬着牙忍着痛把左腕接回去。却觉得后背冒汗,略发头晕。想到这是东方凌叮嘱过的失血过多的反应。
男子从水里爬起来,毫不吝啬地赞赏杨去疾:“你,很强呐。”男子也从皮衣的袖口里拿出一块布头,缠绕着包裹住出血的眼睛,用另一只眼睛盯着杨去疾看。男子似是动了气,手背的印记疯狂地涌出鲜血,手里的线越拉越长。直到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手中的细线已长至拖到水面。
男子问杨去疾:“我该结果你了。”
杨去疾笑着架起刀:“要是我杀死你,就是我杀百名巫师的第一个。”
杨去疾向前冲刺,他知道面对如此长的细线已没有方法闪躲,在男子甩出线的瞬间迈出大步。
“「慈母线」。”
杨去疾踩在男子的线上,在腿脚被切断的一瞬间就使出了「完玉」。他从线上掠过,腿脚迅速地恢复原貌,踏实有力地踩在地上。
在连续触发几次「完玉」后,杨去疾从用线条铺出的天罗地网里杀出一条血路,熬着疼痛,面目狰狞地呐喊:“死啊!”杨去疾愤力挥下了断刀,插进男子的颚骨。男人的血和脑子随着断刀拔出流出来,却垂死挣扎地举起了右手。
男子死了。他的身体僵直在原地,右手高举在空中。杨去疾稍微推了一把,他就直直地砸在了水里。杨去疾看着水从他的耳朵里曼进去,呵呵笑道:“尿灌耳朵。”说着,他又解开裤带憋出来一些尿在他的头里。
他听到人扒开稻草的声音,警觉地拉好裤子,提起刀,来人却是张长幸。张长幸看着水稻田里杨去疾狼狈的样子,说道:“以为你在出大恭。果然是碰到麻烦了吗?”杨去疾指着面前的男人说:“不麻烦,敌人已经被我轻松消灭了。”
秋收的百姓很快就聚集在这一片血淋淋的稻田旁边。梁段向众人出示朝廷的令牌,没有提及禁巫的事宜,只说刚刚有一个歹徒被官人擒下。
东方凌向割稻农民买了一辆板车,把男子的尸体用稻草裹着放在车上,又用一根粗绳把板车的两根拉手捆在马车后面。一切就绪,杨去疾重新上车时,江南雨递给他两颗红枣:“补血。”杨去疾脸红地接过去:“谢了。”他吃了枣子就仿佛有了力气,用「完玉」把断指接回了右手上。
马车平稳地行驶到越城城楼之下,太阳已经落到了西边的山顶上。
守城的士兵向东方凌讨要入城的证件;东方凌拿出禁巫队的令牌和由国王落笔的文书,士兵喊来守城的小队长,小队长又喊来管理治安的大队长。无奈谁都不认得国王的签字。
大队长指着板车问:
“这是什么?”
东方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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