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午后阳光从门框晒了进来,将家具染得金黄,王匡看着榻边留下的一缗钱微微失神,刘家人走了,这本在预料之中的事,但此刻他的心情变得低落。
可能是前世高中同桌的缘故,他喜欢刘秀那种耿直。若是可以,不介意成为知己好友,并不想成为敌人,至于那粒关于农学的种子,也是顺手为之,对于心有抱负的人而言,作用并不大……
一千钱,是刘家留下的盘缠。
自武帝货币改制百年之后,逐渐形成了千钱为一缗的规定,此时还没有“贯”的说法。
将钱收了起来,王匡很快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拄着棍子在庭院里活动身体。
依照医工的叮嘱,由于处理及时,加上魏无忌留下的神奇药膏,两日后即可拆掉麻布绷带,至于痊愈还需半月疗养。
他现在纠结的是,身体好了后,是选择继续前往长安,还是先回到相隔不远的新野,见见母亲后,随她们一起在十二月同行。
“去长安,见见这盛世!”如同大部分的现代人一样,王匡同样对大汉的长安城充满向往,很快做出了决定。
至于新野老家,他不是原身那个愣头青,打算到了长安,让府上的人捎封信回去,好让母亲安心。
王匡还有些无奈的是,原身离府时,偷了自家老娘的私房钱,足足十金,看来是追不回来了,反倒便宜了那伙贼寇……这也是他不敢直接回老家的原因。
路过院子左侧的小水塘,他望向水中倒影,先不看那缠满绷带如同“粽子”般的身躯,单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剑一般的眉毛,深邃绝美的黑眼珠……不知去了长安会赢得多少女子的芳心,优秀就是苦恼。
“小郎君,时辰到了,该吃药了!”巧儿不知何时站在少年的身后,手里端着汤药,两只眼睛不断瞟向水面,狐疑道:池塘里除了几只癞蛤蟆,没什么啊?
巧儿本就是樊家别院的奴仆,未随刘家人离开,依然负责着王匡的起居。
美好的臆想被打断,乃至于王匡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带着埋怨,拄着棍子无力道:“巧儿提醒的很好,是该吃药了。”
实际上,他的容貌算不上俊俏,只能说清秀,长着一张普通大汉少年的脸。
不知不觉十天过去,王匡的伤好了大半,绷带被拆掉后,不需要依靠外物行走,
他的活动区域也终于从院内延伸到院外的南柳巷,听巧儿介绍说,南柳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高祖建立大汉开始,而樊家别院也以修建了百年,樊家是百年世家,又是南阳这边的豪族,影响力也是毋容置疑的,几乎每隔一地都有提供歇脚的地方,刘秀生母是樊家的女儿,自有权使用。
和前几天一样,王匡在南柳巷散步,临近中午街上的人不多,可当他快走到街尾时,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崔良,这次和他一同去长安的仆人,也是唯一同行的仆人,正贼眉鼠眼的看着对面。
物以类分,人以群分,这句话一点不假,记忆里,原身虽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但脑袋总缺根筋,也就是人常说的二愣子,这个崔姓仆人自然有些雷同,与他同岁不说,而且在奴仆中同样不受待见,只是他来新都做什么?畏罪潜逃?
烈阳下,崔良就蹲在角落里,如同一只螳螂蹲在地面望着平安客栈的大门,他发誓,一定要找出敌人的破绽,为死去的小郎报仇……只是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他早已被黄雀盯上。
另一面,距离仆人身后不过两步,王匡默默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崔良,他学着记忆里的语气忽然开口:“怎么?丢了爷爷我,一个人享福去了?”
一听声音崔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抬头果是熟悉的小郎,有些激动,有些惶恐。眼睛里硬是挤出几滴泪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尚在襁褓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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