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老宅那儿,赵凤家的老奴激动地跪伏在地上,老泪纵横高声大呼,“活了,活了啊!”
赵凤的府门内,那麻石宅院里,一滩血浓稠如墨,一般人若出血量如此,那指定是归西了。木樨树下,月旦国的公主双手抱在胸前,蹲坐在地上。身上沾满血污,不过嘴角却含着笑意。她望着远方踏云而去的深衣,也喃喃地说着,“活了,活了。”只是那动人的异色双眸,此时竟消失不见,化为了寻常人家的淡褐色。
公孙青莲摇动酒壶,笑道,“韩家的孩子,你果然没有猜错。不过,这应该是死而复生,月旦国的凤凰涅槃,贾不伪这小子捡了一个大便宜啊。下酒。”
韩延淮颇有规矩地点点头,“不死,便是最好。命格紫薇,便是最好之上。”
白玄和许伏原,一个醉心丹青墨画,一个只知攻城拔寨,百鸟朝凤之异景他们只是觉得新奇,可新奇之后,二人还是要争个死活。
长毫在空中划出一条龙行,点点墨迹甩在长空之中,“静照在望求。”
《答许询诗》是白玄所学五书三十六贴里中流一帖,讲究行云流水,五字兼备攻守。士林中擅长碑帖的大家曾对此诗作品评,‘十字虽常蕴,处处藏惊杀。’丹青塔能位尊三巨头之首,不外乎塔内十万文人皆可兵,每一位都是以一当百当世翘楚,好在这些人大多看透世俗,来丹青塔只是为了过上这种半归半隐的生活。但即便如此,能成为丹青塔塔主,那也该是当世一流。
这一次,五个墨字分居五行之位,将许伏原困在其中。白玄抬起一笔,也算是维护他丹青塔的尊严,一笔点杀。
那浓墨从天而坠下,许伏原持大斧与其对峙。可就在墨下至半程,一巴掌大的梧桐叶从北城飞来,叶薄而枯黄,几近入冬还能看到这么大的落叶,这是督调城城北大梧桐的落叶。梧桐叶与浓墨碰撞在一起,薄薄的叶片从浓墨中心穿过,将其一分为二。
“白先生别来无恙,贾某未尽地主之谊,还望见谅啊。”
北面一袍上带血面色苍白的白发青俊踏空而来,双手剪缚,颇显逍遥。
白玄一时间分神北望,露出了破绽。许蛮子竟趁机一斧劈开五方墨字,困局瞬间被破。他准备举起巨斧做一回无耻小人,谁叫自己才六品纵光呐。
“许将军,还不快退下,谢白先生不杀之恩。”
这一句话,倒提醒了白玄,他身形倒退凌空写下一‘困’字,墨色栏杆凭空而现,抵在二者之间,防了这许伏原一手。好不容找到偷袭机会的许伏原被人坏了好事,他抡起巨斧破口大骂道。
“妈了个巴子,哪来的野小子。”
可等到那人走进,来到许伏原和白玄中间,那张白皙而毫无血色的面孔,许伏原看后扔掉巨斧,大呼一声,“少主,是、是您,您、您他妈没事啊。”
此刻的贾不伪除了气色有些差,但举手间,所见的都是风发的意气。“好得很,许将军近来如何?”
许伏原被这么一问,九尺高的汉子竟受宠若惊像个舞勺的孩提,“老子,不,我还行,劳少主挂念。”
为臣死忠的许伏原,算是贾千秋留给贾不伪的至宝,有此人相护,可比任何坚盾都周全。
白玄略带诧异地看着贾不伪,手中长毫却依旧不见收起,多疑的性格让他仍存戒备,“贾世子天纵啊,纵光三品,可以不朽了。”
贾不伪凭虚而立,话里有话地回了句,“尚能自保而已。”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白玄手中的长毫。
这种文字游戏,在士林中称为‘上者之戏’,一句话说清楚两三句话的事情,虽有些偏清高弄智,倒省了许多麻烦。白玄长毫上的翠玉消失,那若隐若现的杀气瞬间收敛,“英雄少年,白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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