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宗室补关中子自成一军,是芈南的主意,赵胡亥思虑过后,便同意了这个意见,用自家人总好过用外人。
咸阳宫,北校场。
两万名新军以什伍为组,屯百为基排成四个方阵等待皇帝的检阅,石青色叠压全盔下,前甲,后甲,披膊,盆领,臂甲和手甲一应俱全,腰系长剑,持长戟,铜脊盾,背负矢箙弓弩,可谓尽俱咸阳武库,全副武装,不差丝毫。
赵胡亥在郎中令赵畢以及中书谒者令景夫的陪同下登上了高车,穿梭巡视于方阵之间,赵畢为御者,景夫为参乘。
依旧是玄衣纁裳,系白玉珠,戴十二旒冠,佩玉具剑的打扮,非是赵胡亥不喜甲胄,而是其人身着俱甲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秦军自商君变法以来,法令森严,奖罚明确,百余年来以成体系,赵胡亥原本打算的慷慨陈词被章邯及时制止了,这不是君王该做的事情,军功爵下,君主无需以言语鼓励士卒,毕竟说的再好听,也没有明明确确的爵、岁奉、赐田、宅、仆等来的实惠。
秦人历来奉行“利禄官爵,抟出于兵”,“富贵之门,必出于兵”,的价值观,所以对秦人而言,喜战不惧死,为卒门楣荣。
秦国,既是一部战争机器,运转百年而无异,然一旦停止却轰然倒塌。
咸阳宫,正殿。
章邯奏道:“新军以初成,虽未经战阵难堪大用,然戍守、警巡则可矣。”
“校场之上。”赵胡亥问道:“仍需多久之时,可成?”
“陛下。”章邯沉声道:“臣以为,校场之兵,数载同一日,时久而兵衰,古来强兵,皆无练而成。”
“章卿的意思是?”赵胡亥不解,兵不练怎么成?
“陛下。”章邯道:“新军已成阵,则可至疆场以战,闻鼓而进,铭金而退,数次交锋,余者可为用。”
赵胡亥听明白了,章邯的想法就是让新军去做炮灰,几次交战活下来的就算合格了,可是穿着最好的甲胄,拿着精锐的武器,又是以宗室子为主组成的军队去做炮灰,这也太过于浪费了吧?
“如此,难免伤亡惨重。”赵胡亥道:“新军为寡人一手促成,军卒又皆爵三级而入,章卿所言,怕是得不偿失。”
“若陛下以新军仅为戍守警巡之责,臣此法靡费矣,若陛下以新军为强军,则臣此法,必然也!”
君臣谈话有些陷入僵持,郎中令赵畢忙出来圆场道:“新军为陛下一手而操之,臣请陛下为新军赐名号。”
“嗯。”赵胡亥沉吟,他想了想道:“寡人以建新军,自是引以为天子亲军,如此便号羽林如何?其官长为中郎将,暂有郎中令代之。”
“羽林?”
“为寡人之羽翼,如林木之繁盛!”
“彩!”
…………
赵胡亥离开咸阳宫,與驾将作监,仅留章邯陪同。
来自后世之人比之本朝土著要有着更为宏观的远见卓识,但这并不能说明后世之人就一定会在各方面碾压土著,那种智商超群令四方仰止的王霸之气多是不存在的。
相比于章邯,赵胡亥就要差的太远太多,以至于皇帝的某些想法在少府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毫无必要。
“甲胄不美。”看着护卫在车驾四周的朗卫们,赵胡亥开口说道:“尽是石青色铠,又毫无点缀,寡人之新军羽林,莫要此甲。”
“陛下?”章邯不解。
“全盔之上,装配赤色流苏或羽缨如何?”赵胡亥想象着,后世受影视剧的影响,高耸的头饰总是帅气的表现。
“陛下,臣以为不妥。”章邯道:“战阵之中,两方厮杀,羽饰易于遮挡所见,我大秦骑士自有羽饰配缨盔,步卒则无所必要。”
“甲色艳丽些如何?”赵胡亥又问:“可辨敌我。”
“陛下,甲胄之于士卒护身也!”章邯耐着性子道:“战阵之中自有号旗以令,无需以色而辨,且染色不易,又无用处,臣以为无需靡费如此,陪殉之俑自是色彩艳丽,然实用无有之。”
“那,军制可改?”赵胡亥不死心,总想提出一个观点让章邯膜拜。
“陛下。”章邯眺目而望,提醒道:“以至将作监。”
“......”
将作监,大秦国有兵工厂。
物勒工名,以考其诚!
厚禄名爵为赏,严刑峻法为罚,使得秦国军工生产冠绝七大战国,标准化的流水生产,同范而模,互可替换。
赵胡亥在章邯的陪同下一路观看各兵坊,匠户们除了礼仪上参拜外,几无表情,有如机器一般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打磨近乎整齐划一,既无杂谈之声,亦无左顾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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