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这个谥号是梁武帝亲自上的,由梁武帝的亲孙子说出来,沈钦还能掀桌子不成?
他只能隐忍。
但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绝不真心帮助梁朝复立,他要看着这个在战火中兴起,而如今腐朽的朱楼在宴饮中轰然倒塌,化为尘埃。然后再在废墟里建起一座更加宏伟、更加坚固的高楼美厦!
毕竟我作为外姓,为了你摇摇欲坠的国祚,马不停蹄跑遍三吴。而你呢?父兄皆受困台城,你却饮酒作乐,全然不管俗事。如此也便也罢,竟然还出言嘲讽?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眼前受辱,终究还是为了未来,等到侯景被平定,也该是你等萧梁宗室同室操戈之时。届时虽说不欲南朝元气大伤,但这些渣滓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清理掉的。
心中思定,沈钦低头沉目道:“使君谬赞了,但请使君出题。”
萧大连将萧于手中轻轻敲击几下,似在思索。终于,他拿萧指着周围一圈宾朋道:“诸位高朋远道而来,集于兰亭,殊为不易,便请足下作诗文赞之吧!”
呵呵……
当真不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就这等无君无父之人,也配作诗歌颂?便是搜尽全唐诗也难以描述这种场景。
君上、父亲坐困愁城,“孝子”、“贤臣”安安心心接受逆臣诏书便退兵了,若说这是迫于形势也便罢了。竟然还圈山举宴,自娱自乐,甚至还以为风雅无双,当为诗赞贺!?
沈钦一个后世之人,久久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实在无法理解这群渣滓。只能暗自摇头这难以言喻的世道。
他知道,这并非萧大连孤例,甚至萧大连还不算最过分的。若是连这都不能接受,还怎么融入这个世道求生?又怎么将这个吊诡的世道扭向正路,建立比隋唐还要辉煌的盛事?
沈钦搜遍脑子,终于发现文抄公也不是随时都能扮演的,至少眼前这个局面,什么后世之诗能如此鲜廉寡耻?
因此,指望抄袭是指望不上了,还是得自己来。自己来就自己来,看我不骂死你们!
主意打定,沈钦躬身一礼道:“有何不可?还请使君迈步。”
萧大连也不信其能有如此急才,试探性迈出了一步。
只听沈钦也敲起了节奏,依着乐器的旋律唱道:
“金陵柳城浅,会稽兰亭高。”
开篇一句,萧大连脚步一顿,周围人员皆摈起呼吸,就连音乐也戛然而止。这沈钦要干什么?以建康与会稽相比,金陵城浅,侯景很快就打进宫苑;而会稽山高,怕是侯景打不过来,你可安心享乐。
这开篇便指着萧大连鼻子骂其不孝。
是故萧大连第二步迟迟不愿落下,但沈钦却依旧不停止。
“朱阙帝子近,素帷王孙遥。”
太子尚在宫楼受苦,皇孙却驻扎素帷享乐于千里之外。
“白绫兼白刃,乌纱与乌帽”
“斑漆山河泪,绣锦文武袍。”
宫中女子为保清白,甘愿上吊;男子不愿受辱,甘愿饮刃。而在座各位衣不解带,乌纱官帽、黑色官服穿的都不愿脱下,可有羞愧?宫墙上那斑驳的红漆,正是山河留下的血泪;而在座文武百官的衣冠却哪个不是崭崭新新?
听到这里,有人掩面,但更多的人却面露怒色,甚至拿起手边瓜果就向沈钦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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