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酷热,沈钦叉腿坐在井边,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单衣。若是旁人看见,怕是又要指责沈钦不拘礼法,不过这也是沈钦声名不显的缘故。倘若沈钦得为名士,这反而还会成为人人争相效仿的行为。
只是沈钦此时却也没有时间养望,毕竟山河危急,旦夕便可如风吹柳絮,届时北方南下,南方便再无扭转之机。
如此危局,沈钦却无法涉入其中试图扭转,因为他此时正被萧大连扣在山阴。萧大连本人早就借着剿匪的名义聚拢州郡之兵北上吴兴,但是不知是何打算,竟然将沈钦留在了会稽。
本以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世道,却不想才迈出第一步就被腰斩。此时的自己连州城都出不了,更遑论干涉时局?
也不知道陈蒨那里进行的顺不顺利,是否已经打响旗号?想来应当是很顺利的,单看山阴城防削减不少就当知道萧大连又抽调走了不少的人马。
而军司马留异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也没有被萧大连带上,而是留在了山阴。根据沈钦对他的认识,其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想来应当有其自己的谋划。
坐在井边,沈钦以手托腮,细细思索着脱身之策,这时,有人在院口唤道:“沈郎君可在?有客临门。”
沈钦一愣,此时谁会来找自己?难道是留异?不应该啊,留异昨日才打过照面,今日怎会又来?
理不清思绪,沈钦自捅中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才喊道:“何人?”
之前的声音没有响起,而换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道:“某山阴令谢岐拜会沈君。”
“谢岐?”沈钦口中轻念道。谢岐不是后来跟随张彪的那位么?此时来访所为何事?
但也不好久让我等,沈钦高呼道:“容某更衣,片刻即来开门。”说完便快速回到屋内,将外袍穿起,又戴上冠帽,来回整理一二,才又慢条斯理地走到院门处。
拉开门闩,慢慢打开大门,只见一个约四十岁的俊逸中年站在面前,其人时时含笑,唇上八字髭,颔下三缕长须,倒是气度不凡。
沈钦道:“未知官长此来所为何事?”
谢岐作样向内探望,笑道:“沈君院内有何样式?竟也不请我入内详谈?”
沈钦闻此一愣,转而大笑道:“官长哪里的话?”随即侧身伸手邀请入内。
谢岐手摇半面扇,脚踩木屐,一路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既入院内,又环视四周,见并无可落座之处,笑道:“使君可谓苛待沈郎君了,如此寒酸院落,也亏得郎君愿居。”
不清楚谢岐的意图,沈钦只得随声应付,暗暗套话道:“官长哪里的话?使君留我于山阴已是看重于我,居处何样实不足道。所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便是如此。孔夫子亦云:‘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谢岐脚下一顿,摩搓着下巴细品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好啊!沈郎之风,已然使我馨香扑鼻矣!只是不知出于何处?我却是孤陋寡闻了。”
不小心做了文抄公,沈钦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头道:“实是官长风雅临此,激我灵感,才偶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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